發表於2024-11-15
◆念念過去,想想未來。
因為工作原因,認識瞭一個國內一綫女演員,她常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好想迴到十年前。”
我跟她開玩笑:“想從大花旦變迴小花旦?”
她說:“跟年齡無關。我隻是懷念過去的無憂無慮,會因為一件小事就開心一整天,因為一頓美食就高興一晚上,因為一個小小的肯定就覺得人生完滿。”
她說的這句話,我時常會想起。
後來審讀瞭張瑩的這本《半舊時光》,我給這個女演員發瞭一段微信:“時光荏苒,人會老,但我們的心,不會變。你想迴到從前,不過是對目前生活狀態的不如意和事業發展的太過得意的一種逃避。與其想要逃開,不如喜歡現在的自己,懷念過去的記憶。。
她深以為然。
◆不是懷念過去,隻是懷念記憶。
我們懷舊,並不是懷念過去,而是懷念那段青蔥歲月、懷念逝去的人、懷念遺失的物……以及記憶深處,那些成功的,溫情的,快樂的,遺憾的,叛逆的,過往。
有時候,我們是多麼希望迴到過去,即使沒有人提起,也會在突然之間,看見當初的模樣,溫暖,純真。
全書以暖暖的筆調,寫著那些我們記憶深處小而美的物什,素而闊的精神,深而遠的故事,舊而美的人……那些記憶,帶著歲月的積澱,散發著清明的光。
喜歡現在的自己,懷念過去的記憶。
那些記憶可以讓一個人的內心繁茂隆重,充滿力量。漸行漸遠的一切,一直在某個地方作用著我們的靈魂,一生一世。
張瑩,她是《讀者》的簽約作傢;她的文章,多次被選為“中考閱讀試題”、“高考作文範文”;她喜花,喜草,喜愛,喜走,喜在文字間看繁花似錦,喜看光陰裏,一個個小歡喜。
作為高考範文作傢,張瑩的文筆毋庸置疑。這本書把我也帶迴去瞭過去的記憶裏,有青草,有小夥伴,有炊煙,還有遠方。
——嘉樹聯盟總經理非走
懷舊是人之常情,懷舊可以怡情,可以讓你心情更愉悅、讓你的內心更豐盛……
——某著名女演員
張瑩的文字十分優美、溫暖,看她的書,能讓人內心平靜。再多的煩躁不安、孤寂苦悶,都能被慢慢撫平,這就是一位真正作傢的文字魅力。
——著名編劇李田田
第一章山河故人
舊時美人/003
二叔/010
那一年,我遇見你/015
他叔的水井/022
莉莉安/028
春深故人歸/033
四哥的詩意和遠方/042
當與君相見/048
道爺/058
貨郎與手藝人/062
養獾豬的女孩/071
第二章光陰知味
有信時光/081
戀戀收音機/087
冰糖葫蘆/092
老照片/098
煤油燈/103
畫片兒/109
大白兔奶糖/114
媽媽納的韆層底/120
那些年,那些小人書/125
好一條時髦的喇叭褲/132
我們也曾穿過高級定製/137
第三章春風十裏
三月廟/145
翠的戲颱/153
偷紅薯/159
買年畫/163
藥鋪/167
三道橋/174
貓/179
懷念一隻狗/185
榆樹/193
奶奶的仙人掌/198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204
眼前無奈蜀葵何/211
舊時美人
在每個人的心裏,都記掛著一個人,她或許是一位明星,也或許是你我身邊人。
我亦是如此,心裏麵一直都念著一個人,一個舊時的美人。
那一年,小雪飄著,河岸兩側的樹,掛滿瞭一朵朵的白花。天空是灰白色的,但一切並不顯得暗。沒有風,靜悄悄的。
俊茹爬到窗颱往外看,院子裏有淡淡的一層白,地麵看上去並不滑。她笑瞭,這樣的路,不耽誤演齣唱歌。
收拾好書包,穿上媽媽做的藍色印花棉襖,準備齣發。
門口等著她的,是我這個小跟屁蟲,我就喜歡看她甜甜的樣子。甘心情願等著她,一起上學去。
小路上,有瞭三三兩兩的腳印,卻不見人。
“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俊茹有節奏地甩著胳膊,邊走,邊抬頭看看雪花,清洌洌地唱起來。
我跟在她身後,也甩著胳膊,歪著頭,聽著歌。
此時的溫度,很低,但因為有瞭這樣一陣奇妙的歌聲,蕭條的鼕季,似乎都有瞭光芒。
雪花落到俊茹長長的辮子上,倏地消失,成一點點淡淡的水跡,反而使得那發辮,愈加地烏黑發亮瞭。
學校裏,早是一片歡騰,哪怕是小雪,也抵擋不住大傢對元旦到來的熱情。
日子一直平淡無奇著,似乎隻有到這一天,積攢瞭一年的期待,纔會轟然爆發。那個叫作“慶元旦”的集體活動,會點燃每一個人的細胞。
雖然,這樣的熱鬧會刹那散去,但俊茹的名字,卻會讓校園,乃至整個鄉鎮,都為之歡喜。
漸漸地,小雪停瞭,操場上,搬著凳子的師生,都有秩序地坐著。
笑話,快闆,故事……大傢自編自演,沒有配樂,沒有舞颱,沒有背景,就這麼素樸地演著,歡喜著。
看的人,漸漸多起來,村裏的人,老的,少的,互相招呼著也來瞭。
慢慢地,人群中,議論著:咦,那個唱歌的姑娘呢?不會已經唱過瞭吧……
當報幕員大聲地說:請聽歌麯《我的祖國》,演唱者:俊茹。
好啊……人群沸騰瞭起來,剛剛有秩序的操場,一下子如花般,驟然綻放。
有人叫:彆擠瞭,站不住瞭,站不住瞭……
“一條大河波浪寬……”這樣的湧動,在一聲清脆的歌聲裏,立刻安靜瞭下來。
俊茹站在大傢麵前,挺拔著秀麗的身姿,一闆一眼地唱著。
那時的貧乏,哪裏有音樂的伴奏,她憑著自己的一副嗓子,一股認真,竟唱得是雪也歡愉,人也陶醉。
沒有聲音,隻有安靜,這樣的天寒地凍,卻是每個人的春暖花開。
歌聲落下,掌聲四起……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俊茹突然就發現自己唱歌每個人都喜歡,教她的語文老師也驚嘆,俊茹啊,好好唱,有前途。
那個元旦之後,鄉裏推薦她去縣裏參加元旦匯演。
她忐忑著,找到我,蜷縮在熱乎乎地炕頭,眼巴巴看著我,問:能行嗎?
嗯!好好唱,我覺得沒問題……我使勁點點頭。
俊茹自小就是那個招人喜愛的可人,大人們常笑嘻嘻地說,莫不是從畫上走下來的吧?
我仰頭看著她說:行的,你看,多少人愛聽你唱啊……
俊茹聽瞭,紅瞭臉,像一朵紅玫瑰,在我當時的年紀,能想到的最美的花,也就是玫瑰瞭。
幾日之後,校長找瞭一輛拖拉機,載著俊茹去縣裏瞭。
迴來的俊茹,有點小小的興奮,也有點小小的失落。縣城那麼大,自己不懂的那麼多。
她說,縣裏的舞颱可真好啊,高高的磚砌颱麵,紅紅的地毯,金絲絨的大幕。站在舞颱一側,感覺有點暈瞭。
她看著舞颱後“嗯,啊,咦……”正在練聲的男男女女,不知道怎麼迴事,怯怯地看瞭看那個縣裏調琴的老師。
老師忽然發現瞭她,一怔:這麼漂亮的姑娘,怎麼不練啊?
練什麼?俊茹更是一臉的迷茫。
練聲啊!那老師笑一笑,接著忙他的事。
俊茹退到一邊,什麼是練聲?
匯演開始瞭,每一個人都花枝招展著,唯獨俊茹,上颱的時候,還是媽媽做的藍花花棉襖。
俊茹站到舞颱中央,不敢看颱下密密麻麻的人,她抬頭看遠方的屋頂。她隻知道,她要唱:一條大河波浪寬……
清晨,小村裏裊裊炊煙,一片安寂。一陣汽車的轟鳴,響徹瞭每個角落。
小村裏,極少見的小吉普車,緩緩地停在瞭俊茹傢門口。
校長領著汽車裏的人,見俊茹的母親。來的人,笑容滿麵地,說:俊茹是個好苗子啊,天然去雕飾,清水齣芙蓉,沒有任何培訓,就這麼有靈氣,將來發展肯定非常好,讓孩子去縣裏參加劇團吧……
校長也說:咱這裏條件差,給孩子提供一個好的條件吧!
俊茹的媽媽聽瞭,大驚失色:是讓我的女兒去縣裏給人傢賣唱嗎?使不得,使不得……
來的人,一遍遍解釋,不是的,不是的……
太陽,慢吞吞地爬到瞭頭頂。村裏的孩子,圍著小吉普車幾乎轉暈瞭頭……
終於,校長和那個男子,低著頭齣門,上車,離去。
俊茹依舊早起,依舊穿上藍花花棉襖去上學。可是,媽媽卻不再讓她唱歌瞭。去瞭一趟縣城,來瞭一位老師,鄉裏鄉親,竟然也開始在俊茹的背後指指點點瞭。她,不過是唱歌好聽,喜歡唱歌罷瞭!
“怎麼可以不唱歌呢?我喜歡啊!校長說瞭,等我初中畢業,就可以去縣裏唱瞭呀!”俊茹幾乎要哭瞭。
“說不行,就不行。”媽媽說得乾脆利落,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俊茹到底還是哭瞭,哭得浸透瞭我遞給她的花手絹。而我,隻能可憐巴巴地看著她,陪著她哭,我也沒有辦法啊。
哭過之後,俊茹勉強一笑,那我就等吧,等到畢業……
可是,俊茹哪裏知道,為瞭應付校長,她的媽媽纔答應說,等畢女兒畢業就讓她去縣裏唱。然而,他們誰也想不到的是,俊茹媽媽下定決心,等她一畢業就把她嫁瞭。
春天,說來,就來瞭。
我們都脫掉瞭厚厚的棉襖,在河邊,樹下,看著漸漸綠起來的樹,草,愈加地歡快起來。俊茹當然還在唱。
唱著,唱著,夏天就來,畢業的日子就來瞭。
畢業典禮上,俊茹的歌聲,仿佛麥香一樣,鼓舞著每個人的心。
忙裏偷閑的農人們,斷斷續續來到俊茹傢。說一個東傢的男娃,道一個西傢的小夥……
俊茹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迷茫地看著這些曾經和藹的鄉裏鄉親,忽然就沒瞭色彩。
她拉著我的手,悄悄問:你說,從這裏到縣城有多遠?要走多久?
我搖搖頭,我真的不知道。我想,她是不是要去縣裏唱歌瞭呀?
麥收之後,俊茹從小鎮上消失瞭。
我瘋狂地去我們去過的每一個地方找她,田間,地頭,河邊,校園後……但到底,還是沒有。
我問媽媽,俊茹會去哪裏呢?媽媽嘆口氣,搖搖頭,沒說話。
而此時,聽得見的,隻有俊茹媽媽,一陣陣痛徹心扉的哭聲。
沒有人知道俊茹去瞭哪裏,沒有人知道俊茹的歌聲是不是還依舊。
我離開傢鄉,讀書,工作,漸行漸遠。而俊茹的麻花辮,藍棉襖,還有“一條大河波浪寬……”卻不時齣現在記憶裏,想來一陣陣心疼。
她,那麼美,會在哪裏呢?
多年以後,迴鄉。鄉裏的學校有瞭音樂老師,有瞭腳踏琴,還有瞭認識音樂簡譜的學生……人們總會偶爾還會說起那個會唱歌的,秀氣的,梳著長辮子的俊茹。
還聽說有人曾在縣城看見過與她相似的女子,神情不太正常,拿瞭話筒,在縣城禮堂的舞颱下,一直唱……
聽著,聽著,我忽然落下淚來。
肯定不是她!一定不能是她!
她定是去瞭遠方,遇到瞭很好的人和很好的事,過得很幸福。
光陰慢慢過,記憶,很容易就落成一把枯骨,然後,悄悄地,如鞭炮般,碎屑一地。隻有那朵羞澀的紅玫瑰,會印在心的深處,美麗依舊,它會一直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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