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中的愛情,愛情中的經典。《紅字》是真正傑齣的文學書。——《書與你》
隻有感悟到自己內在的墮落性纔會産生贖罪的動機,通過懺悔和贖罪的途徑人纔能實現跨越並接近上帝。——霍桑
小說以兩百多年前的殖民地時代的美洲為題材,但揭露的卻是19世紀資本主義發展時代美利堅閤眾國社會典法的殘酷、宗教的欺騙和道德的虛僞。主人公海絲特被寫成瞭崇高道德的化身。她不但感化瞭錶裏不一的丁梅斯代爾,同時也在感化著充滿罪惡的社會。至於她的丈夫奇林渥斯,小說則把他寫成瞭一個一心隻想窺秘復仇的影子式的人物。他在小說中隻起情節鋪墊的作用。小說慣用象徵手法,人物、情節和語言都頗具主觀想象色彩,在描寫中又常把人的心理活動和直覺放在首位。因此,它不僅是美利堅閤眾國浪漫主義小說的代錶作,同時也被稱作是美利堅閤眾國心理分析小說的開創篇。
霍桑(1804~1864),美國作傢,19世紀後期美國浪漫主義文學的重要代錶。其代錶作《紅字》一經問世便引起巨大轟動,時至今日仍是不朽的經典。他的小說運用瞭象徵、隱喻等藝術手法,由此形成瞭獨特的風格,影響瞭美國文學史上一批卓有成就的作傢,諸如海明威、菲茲傑拉德、福剋納等。
譯者序 /1
第二版序 /13
前言 /15
主要人物錶 /55
一 獄門 /1
二 市場 /3
三 相認 /13
四 會見 /22
五 海絲特做針綫活 /29
六 珠兒 /39
七 總督府大廳 /49
八 小精靈和牧師 /56
九 醫生 /66
十 醫生和病人 /76
十一 內心深處 /86
十二 牧師夜遊 /94
十三 海絲特的另一麵 /105
十四 海絲特和醫生 /113
十五 海絲特和珠兒 /120
十六 林中散步 /127
十七 教長和教民 /134
十八 一片陽光 /144
十九 孩子在溪畔 /151
二十 迷惘的牧師 /159
二十一 新英格蘭的節日 /170
二十二 遊行 /179
二十三 紅字的顯露 /190
二十四 結局 /199
一 獄門
一群蓄著鬍須、身穿暗色衣服、頭戴灰色尖頂帽子的男人,中間也夾雜著一些女人,有的戴著風帽,有的光著頭,他們林林總總聚集在一座木頭的大房子前麵。房子的大門是用厚實的櫟木製的,上麵釘滿瞭尖尖的鐵釘。
新殖民地的創建者們,不管他們原先計劃建立的是什麼樣的人類美德與幸福的烏托邦,一定會在處女地裏圈齣一塊做墓地,另一塊修建監獄,因為他們認為這兩者都是殖民地草創時期不可或缺的東西。按此慣例,我們可以有把握地估算齣波士頓的先民們在康海爾附近建造第一座監獄的時間:它大體上同在艾薩剋·約翰遜的屬地裏劃齣一塊地作為第一座墓地的年代相近。後來便以約翰遜的墓為核心,四周又建瞭許許多多墳墓,擴展成瞭英王禮拜堂的老墓地。有一點是確定無疑的,在該城鎮建立十五至二十年之後,這木結構的監獄由於風吹日曬已經顯露齣種種蒼老的痕跡,給那扇猙獰和陰森的大門平添瞭一層淒楚黯然的景象。櫟木大門上沉重的鐵器銹跡斑斑,看上去像是新大陸曆史最悠久的老古董。跟一切與罪惡相關的事物一樣,監獄似乎從來沒有青春。在這座醜陋的建築物前麵,從房子的外牆到壓印著車轍的街道之間有一塊草地,上麵雜亂地長滿瞭牛蒡、茨藜、毒莠等這樣一些不堪入目的野草。野草顯然有著跟這塊土壤意氣相投的東西,因為這塊土壤早就讓文明社會的一朵黑花——監獄在它上麵紮根蔓生。說來湊巧,就在大門的一側,幾乎就在門檻邊,倒真的長著一叢野玫瑰。在當前的六月裏,像寶石般精緻的花朵爭妍競放,使人浮想聯翩,覺得它們仿佛在嚮步入監獄的囚徒或步齣監獄走嚮刑場的死囚奉獻一份溫馨和嫵媚,藉以錶達大自然對他們由衷的憐憫和仁慈。
這叢野玫瑰由於某種奇妙的機緣,曆盡劫難,而永葆生機。我們暫且不去費神確定究竟是什麼原因使這叢野玫瑰存活下來,是僅僅因為曾遮蔽它的那些巨大的鬆樹和櫟樹的伐倒敗落,從而使它在嚴峻的荒蕪中幸存下來瞭呢,還是因為據可靠的證據所確證的那樣,傳說聖徒安妮·哈欽在她踏進監獄大門時踩踏瞭這塊土地,從而使花兒在她腳下破土而齣呢。不過,我們要講述的故事恰好是從這裏開始的,也就是說從這扇顯示不祥之兆的大門處開始的。既然這叢花近在咫尺,唾手可得,我不免要摘下一朵來呈獻給讀者。但願它能用來象徵在講述這個有關人性脆弱和人生悲哀的故事的過程中隨處可見的芳菲清新的道德之花,並用它來緩解一下故事令人黯然神傷的結局。
二 市場
二百多年前,一個夏天的早晨,波士頓監獄街大牢門前的那塊草地上萬頭攢動,眾人的眼睛都牢牢地盯著布滿鐵釘的櫟木大門。
要是在其他居民區,或者在時間上推遲至新英格蘭後來的曆史時期,這些蓄著鬍須的男子臉上的嚴峻錶情,一定會被人認為是將要發生某種可怕事端的先兆,很可能預示一個臭名昭著的罪犯要給押齣來受宣判,盡管當時對人的宣判隻是確認一下公眾輿論對他的裁決而已。
但是在清教徒清規戒律非常嚴厲的早期,這種推測往往就不盡恰當。也許,受懲罰的是一個偷懶的奴僕;或者是一個不守規矩的頑童,其父母把他交給當局,讓他在笞刑柱上受管教。也許,是一位唯信仰論者、一位貴格派的教友,或者其他異端的教徒,他們要被鞭撻齣城。也許,是一名遊手好閑的印第安人,喝瞭白人的烈酒在大街上鬍鬧,為此要挨鞭打,然後被趕進終年不見陽光的森林中去。也完全可能是一個巫婆,就像那個地方官的遺孀西賓斯老太太一樣刻毒的老巫婆,要被判處死刑,送上刑颱。不管屬於哪種情況,前來觀看的人總是擺齣肅穆莊嚴的姿態,那種跟他們的身份相一緻的姿態。他們把宗教和法律幾乎完全視為一體,而兩者在他們的性格中又完全融為一體,不分彼此,因此一切有關公眾紀律的條例,
無論是最溫和的,還是最嚴厲的,他們全都看得既神聖又莊嚴,恭而敬之,不容違犯。確實,一個站在刑颱上的罪人從這些旁觀者身上乞求得到的同情,隻會是微乎其微,冷淡漠然。此外,在我們今天隻會引起某種冷嘲熱諷的懲罰,可是在當時卻如死刑般被賦予令人望而生畏的威嚴。
就在我們故事開始的那個夏天的早晨,有一個情況頗需注意:擠在那人群中有好幾個婦女,看來她們對即將發生的任何宣判懲處都抱有特殊的興趣。那年月沒有那麼多的講究,這些穿著襯裙和圈環裙的女人毫不在乎地齣入於大庭廣眾之間,而且隻要有可能,還扭動她們結結實實的身軀嚮前擠,擠進最靠近刑颱的人群中去,毫無有失體統之感。在英國本土土生土長的那些婦女和少女,比之相隔六七代之後她們的漂亮後代,無論在體魄上還是在精神上,都具有一種更粗獷的品質。因為在世代繁衍的過程中,每代母親遺傳給她們女兒的,就體質而言,往往要比她們自己縴弱一些,容貌更為嬌嫩,身材更為苗條,縱然在性格方麵,其堅毅頑強的程度未必遜色。當時站在獄門附近的婦女,跟那位堪稱代錶女性的、具有男子氣概的伊麗莎白女王相距不足半個世紀。她們是那位女王的同胞鄉親,傢鄉的牛肉和麥酒,以及絲毫沒有經過加工的精神食糧大量地進入她們的軀體滋養助長。因此,燦爛的晨曦所照射的是她們寬厚的肩膀、豐滿的胸脯和又圓又紅潤的雙頰——她們都是在遙遠的祖國本島上長大成熟的,還沒有受到新英格蘭氣氛的熏陶而變得蒼白或瘦削些呢!再者,這些婦女,至少是其中的大多數人,說起話來都是粗聲粗氣,直截瞭當,要是在今天,無論是她們說話的內容,還是嗓門的大小都會使我們瞠目結舌,嘆為觀止。“娘兒們!”一個凶相畢露,半百老娘先開瞭腔,“我要跟你們說說我的想法。要是我們這些上瞭年紀、在教會裏有名聲的婦道人傢,能把像海絲特·白蘭那樣的壞女人處置瞭,倒是給公眾辦瞭一件大好事。你們是怎麼想的,娘兒們?要是把那個破鞋交給我們眼下站在這兒的五個娘兒們來審判,她會獲得像那些可敬的地方長官們給她的判決,而輕易地混過去嗎?哼,我纔不信呢!”
“聽人說,”另一個婦女說,“她的教長、尊敬的丁梅斯代爾牧師,為他自己的教會裏發生這樣的醜事傷透瞭心。”
“那些地方長官都是些敬畏上帝的好好先生,心腸太軟——那倒是實話。”第三個老氣橫鞦的婆娘接著說,“最最起碼,他們該在海絲特·白蘭的額頭上烙上個印記。我敢說,這個海絲特小賤人纔會有點畏忌。但是,現在他們在她衣服的胸口上貼個什麼東西,她——那個賤貨——可不在乎呢!嗨,你們等著瞧吧,她會彆上一枚胸針,或者異教徒愛佩戴的其他什麼裝飾品,把它遮住,然後照樣大模大樣地在街上走動,招搖過市!”
“啊,不過,”一個手頭牽著孩子的年輕婦女比較溫和地插嘴說,
“隨她把那個記號遮起來也罷,痛苦還總是留在她心裏的嘛!”
“我們扯什麼記號、烙印,管它貼在她衣服的前胸,還是烙在額頭上?”另一個女人吼道,她是這幾個自封的法官中長得最醜,也是最不留情的。“這個女人讓我們大傢都丟瞭臉,實在該死。有沒有管這號事的法律?是有的,《聖經》和法典上都有明文規定。讓那些不照法規辦事的官老爺們的老婆女兒也去乾這號事,去自作自受吧!”
“老天啊,娘兒們,”人群中有一個男人叫喊道,“難道在女人身上除瞭對刑颱的恐懼之外,就沒有彆的什麼德性瞭嗎?那話兒都說得太絕瞭,娘兒們,彆嚷嚷瞭!正在開牢門的大鎖呢,白蘭太太就要齣來瞭。”
牢門由裏嚮外打開瞭,首先齣現的是一個麵目猙獰、陰森可怖的獄吏,他身佩一把劍,手持一根權杖,猶如一個黑影霎時竄進瞭陽光。這個人物的模樣充分體現和代錶瞭清教徒法典那種陰森森的威嚴。他的職責就是對觸犯法律者執行最終的、最直接的製裁。此時,他伸齣左手的權杖,同時用右手抓著一個年輕婦女的肩膀,拽著她往前走。但是,到瞭牢門的門檻處,這位女子用頗能錶明尊嚴和人格力量的動作,推開瞭獄吏,然後邁步走齣大門,仿佛完全是齣於她自己的意誌。她懷裏抱著一個差不多三個月大的女嬰。孩子不停地眨著眼睛,然後轉過小臉蛋,以避開過於耀眼的陽光,因為在此之前,她一直生活在地牢或監獄等那些幽暗的地方,習慣瞭昏暗的光綫。
當那年輕的婦女,也就是那個嬰孩的母親,佇立在眾人麵前,一展全身風貌時,她做齣的第一個動作好像是手臂用力一摟,把嬰孩緊摟在自己的懷裏。這一摟與其說是一種母愛的衝動,還不如說她是在用嬰孩來掩藏某個標記,一個縫製或佩掛在她衣服上的標記。
然而,很快她明智地意識到用象徵她恥辱的一個標記來掩蓋另一個標記是無濟於事的,於是她乾脆把嬰孩置在胳膊上,雖然她臉上泛起火辣辣的紅暈,卻傲然一笑,用一種從容不迫的眼光,環視瞭她周圍的同鎮居民與街坊鄰居。在她長裙的胸前,亮齣一個字母A。這個A字是用細紅布做的,四周用金色的絲綫精心刺綉而成,手工奇巧。這個A字做得真可謂匠心獨運,飽含瞭豐富而華美的想象,配在她穿的那件衣服上真成瞭一件至善至美、巧奪天工的裝飾品,而她的那身衣服也十分華美,與那個時代的審美情趣相吻閤,但卻
大大超齣瞭殖民地崇尚儉樸的規範。
這個青年婦女身材頎長,體態優美絕倫。她的秀發烏黑濃密,在陽光下光彩奪目。她的麵龐皮膚滋潤,五官端正,在清秀的眉宇間還有一雙深邃的黑眼睛,使之極為楚楚動人。她有一種高貴女子的氣質,具有那個時代女性優雅的舉止儀態:某種特有的穩重端莊,而沒有今日認為是高貴女子標誌的那種縴弱、輕柔和難以言喻的優雅。即使用古時候對貴婦人一詞的解釋,海絲特·白蘭在步齣監獄時的儀態也是名實相符的。原先認識她的人,本以為她在這樣災難性的陰雲籠罩下一定會黯然失色,結果她卻叫眾人驚訝不已,甚至驚得發呆瞭,因為他們看到她依然光彩照人,竟把籠罩她的不幸和恥辱凝成瞭一輪光環。不過,對於一個敏銳的觀察者來說,不難發現這其中有一種微妙的痛楚。她在獄中專門為這個場閤,大體按照自己的想象設計與縫製的這套服飾,似乎錶達瞭她的這種心態,以其特有的既大膽狂放又精美彆緻的風格來宣泄她由絕望進而變為無所顧忌的情緒。可是,吸引大傢目光的,而且事實上也改變瞭那套服飾穿著者形象的,卻是那個紅字。這個字綉得絕妙異常,在她胸前熠熠發光。過去熟識海絲特·白蘭的男男女女見到她這般模樣,有麵目一新、初次相見的感覺。這個紅字具有一種魔力,使她超凡脫俗,超脫瞭一般的人間關係,而把她封閉在自身的天地裏。
“她做得一手好針綫活,那沒錯。”一個圍觀的女人說,“不過,還有哪個女人,會像這個不要臉的賤貨想到用這來露一手!哎,娘兒們,這不是在當麵嘲弄我們那些規規矩矩的地方長官嗎?不是利用那些尊敬的大人們對她的懲罰來賣弄自己嗎?”
在場的老婦人中最鐵麵無情的那個老婆子嘰咕道:“要是我們能夠把海絲特小婦人的那件華麗的衣裳從她那俊俏的肩膀上扒下來就好瞭。至於那個紅字,那個她縫得那麼稀奇古怪的紅字,我倒願意給她一塊我自己患風濕時裹關節的法蘭絨破布,那做起來纔更閤適呢!”
“噢,安靜,街坊們,安靜!”她們當中最年輕的一個同伴悄悄地說,“彆讓她聽見你們說的話!她綉的那個字,針針綫綫都紮在她的心上呢!”
這時那個麵目陰沉的獄吏用權杖做瞭一個手勢。
“閃開,閃開,勞駕瞭,勞駕瞭!”他喊道。“讓開一條道,我嚮大傢保證,我一定叫白蘭太太站在男女老少全能看得清楚的地方,從現在到午後一點大傢都有機會瞧一瞧她那件漂亮的衣裳。祈求上帝賜福給光明正大的馬薩諸塞殖民地,把一切罪惡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來吧,海絲特小婦人,在這市場上展覽一下你的紅字吧!”
圍觀的人群中立刻閃齣瞭一條道。獄吏為先導,緊跟著一溜臉色嚴峻的男人和麵帶怒氣的女人,海絲特·白蘭走嚮指定的地方,受罰示眾。一群好奇的來看熱鬧的小男孩跑在她的前麵,不時地轉過臉來盯上一眼她的臉,瞧一下在她懷裏不停眨眼的小嬰孩,還有她胸前的那個不光彩的紅字。這些男孩對於眼下發生的事不知所以,隻知道學校放瞭半天假。在那時,從獄門到市場沒有多少路。不過,按照囚徒的體驗來丈量,那可算作很長的一段路程;雖然她傲然前行,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每邁齣一步都感受到一陣劇痛,似乎她的心給拋在街上,任憑他人吐唾沫和踩踏。然而,在我們人的本性中,有一個奇妙而又仁慈的特點:遭受苦難的人在承受痛苦的當時不知道其強烈的程度,而常常是在事後纔感受到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因此,海絲特·白蘭幾乎是以一種安詳的神態來應付這一階段對她的摺磨。她走到瞭市場西端的刑颱邊。那刑颱幾乎就竪立在波士頓最早的教堂的屋簷下,像是教堂的附屬建築物。事實上,這個刑颱是整個懲罰機器的一部分,從過去二三代人到現在,它在我們心目中,隻是一個曆史和傳統的紀念物瞭;但在當年,它卻像法國恐怖黨人的斷頭颱一樣,人們把它視為教育人棄惡從善的有效工具。簡單說來,這刑颱是一座頸手枷的平颱,上麵立著那個懲罰用的頸手枷,枷套把人的頭頸緊緊地夾住,使人隻得引頸翹首供人觀瞻。這個用木與鐵製造的刑具充分體現瞭要讓人濛辱示眾的思想。依我看來,沒有彆的暴行比它更違背我們常人的人性;不管一個人犯瞭什麼過失,沒有彆的暴行比不準罪人因羞愧而隱藏自己的臉孔更為險惡凶殘的瞭,因為這恰好是實行這一懲罰的本質。就海絲特·白蘭的例子來說,同其他的許多案例一樣。她受到的裁決就帶有這個醜惡的懲罰機器的最邪惡的特點:罰她在颱上
站立一段時間示眾,盡管無須把頭伸進枷套,備受扼頸囚首之苦。
刑颱大約有人的肩膀那麼高,海絲特完全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她沿著木頭階梯走上刑颱,將自己展示在眾人麵前。
在這群清教徒中假如有一個羅馬天主教徒,他看到瞭這個美麗的婦人,她那美麗如畫的服飾和神采,以及她懷中的嬰孩,自然地會想起聖母的形象,即那個令無數傑齣的畫傢競相錶現的形象。確實,這個形象是隻有通過對比纔能使人想起的,想起那個懷抱為世人贖罪嬰孩的聖潔清白的母親。然而在這裏,人類生活中最聖潔的品性卻為最深沉的罪孽所玷汙,産生瞭這樣的結果:這個婦人的美麗反而使世界更黯淡,她所生的嬰孩使世界更沉淪。
現時的這個場景中並非不摻雜著一種敬畏之情,這種敬畏在社會還沒有墮落到目睹罪惡和恥辱隻付之一笑,而不為之顫栗之前,都會在人們的心中油然而生的。目睹海絲特·白蘭受辱示眾的人們尚未完全喪失他們純樸的天性。要是她被判處死刑,他們會十分嚴峻地看待她的死,而不會抱怨說什麼判刑過於嚴苛,但是他們中也不會有誰像處於另一個社會狀態下的人們那樣冷酷無情,把目前的示眾當作一種笑柄。縱然有人想把這件事變成笑料嘲弄一番,但在眾多尊貴的大人物在場的莊重氣氛下,也不得不抑製收斂一下,因為總督本人以及他的幾位參議、一名法官、一名將軍和城裏的牧師都在議事廳的陽颱上,或坐或立俯視著刑颱。有這樣一些大人物成為觀眾的一個組成部分,而不失他們地位的顯赫或職務的尊嚴,我們由此可以有把握地推斷,這次案件的判定肯定是認真的,具有實際意義的。因此,群眾也顯得肅穆陰沉。這個不幸的罪人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成韆雙無情的眼睛注視著她,目光都緊盯住她的前胸,但她還是盡一個婦人最大的能耐支撐著自己。這實在是難以忍受的。她是一個熱情奔放容易衝動的女人,現在她竭力使自己堅強起來,以應付公眾用形形色色的侮辱嚮她發泄憤懣,抵禦投嚮她的匕首和毒箭。但是在公眾那種莊重的情緒裏有一種更可怕的東西,她寜可看到一張張綳緊的麵孔扭麯成輕衊的嬉笑,而她自己成為嬉笑的對象。要是在這群人中能響起一陣笑聲,由男人、女人和聲音尖利的孩子一起縱聲大笑,那麼海絲特·白蘭會嚮他們報以一絲苦澀的、輕衊的微笑。但是在她注定要忍受的這種沉重的痛苦之下,她時時感到她好像要使齣全身的勁撕心裂肺地大喝一聲,然後從刑颱上跳到地上。否則,她立刻就要發瘋瞭。
然而,在她成為整個場景中最引人注目的目標期間,她不時感到場景在她眼前消失瞭,或者至少變得朦朦朧朧,不甚清晰,像一大堆支離破碎、光怪陸離的形象。她的思想,尤其是她的記憶,此時超乎尋常地活躍,不斷地齣現瞭其他的種種景象,而不光是這條在西部荒野邊陲小鎮上的粗陋街道;除瞭那些從尖頂帽子的帽簷下露齣的衊視她的麵孔之外也齣現瞭其他一些麵孔。最瑣碎和最無關緊要的迴憶,包括童年時代的和學生時代的遊戲嬉鬧以及少女時代傢中種種瑣事的迴憶一一湧上心頭,其間還夾雜著她後來生活中最重大事件的迴憶。每一幅景象都栩栩如生,曆曆在目,它們都同等重要或者如同一齣戲。很可能這是精神上的一種本能的應變方法。
通過展示這些變幻莫測的形象,使自己的精神從眼前殘酷無情的重壓下解脫齣來。
但是,不管怎樣,這個竪著頸手枷的刑颱是一個觀察點,它嚮海絲特·白蘭顯現瞭她從幸福的孩提時代以來走過的全部曆程。她站在那個淒慘蒼涼的高處,再一次見到瞭她在古老英格蘭故鄉的小村子以及她父母的傢園。那是一座凋敝的灰色石屋,雖然看上去是一派破落的樣子,但門廊上還保留著一塊依稀可辨的盾形傢族紋章,標誌著古老的傢世。她看到瞭她父親的麵容,他那寬廣的額頭,那飄拂在伊麗莎白時代舊式皺領上令人肅然起敬的銀髯;她也看到瞭她母親的麵容,那充滿無微不至和牽腸掛肚愛護的神情。母親的麵容時時刻刻縈繞在她的腦際,即令在母親過世之後,仍在她女兒的人生道路上經常留下溫馨的指點與告誡。她看到瞭她自己的麵容,煥發著青春少女的容光,照亮瞭她經常照的那麵鏡子,使黯淡的鏡麵熒熒發亮。在那鏡子裏,她又看到瞭另一個麵孔,那是一個年老體弱者的麵孔,蒼白瘦削,一副學究的樣子,他的那雙眼睛,黯然無光,長期在昏暗的燈光下披閱浩繁的典籍使之老眼昏花。但就是這對昏花的眼睛,在它們的主人立意要窺探人的靈魂時,它們可有著奇特的洞察力。海絲特·白蘭的女性想象力不想去迴憶他,但是那個長期把自己幽禁在書房和鬥室裏的老學究的身形還是齣現瞭:他有一點畸形,左肩稍稍高於右肩。在她記憶的畫廊裏接下來齣現在眼前的畫麵是歐洲大陸某個城市裏縱橫交錯的狹窄街道,高高的灰色住宅,宏偉的天主教堂,古色古香、風格奇特的公共建築物。
在那裏一個嶄新的生活曾經等待著她,但仍然跟那個畸形的學者密切相關,這個嶄新的生活像長在殘壁斷垣上的青苔靠腐質廢料養育自己。最後,這些不斷變動的場景倏然消失瞭,又迴到瞭這個清教徒殖民地的粗陋市場上來。全城鎮的人都聚集在這裏,一雙雙嚴厲的眼睛都緊盯著海絲特·白蘭——是的,就是緊盯著她本人——她站在頸手枷刑颱上,懷裏抱著一個嬰孩,胸前有一個用金黃色的絲綫絕妙地綉著花邊的鮮紅的A字!
這一切難道是真的嗎?她使勁地把孩子往自己的懷裏摟,孩子哇的一聲哭瞭起來。她把眼睛往下朝自己衣襟上的紅字看瞭看,甚至用手指觸摸瞭一下,為的是讓自己相信嬰孩和恥辱都是真實的。是的!這些便是她的現實,其餘的一切都已煙消雲散!
譯者序
漆黑的土地 鮮紅的A字
納撒尼爾·霍桑是美國19世紀傑齣的浪漫主義小說傢。他的小說在思想內容和藝術手法上都獨具一格。他把嚴肅的道德和曆史內容與卓越的藝術錶現形式巧妙地結閤在一起;把天賦的想象力與高超的語言技巧融為一體。他是一位真正富有個性與創造力的作傢,因而一直享譽英美和世界文壇,至今盛名不衰。霍桑同時代的作傢赫爾曼·麥爾維爾在1850年寫的一篇題為《霍桑和他的屋青苔》的評論文章中,深情地錶達瞭他對霍桑的崇敬和贊頌,甚至認為霍桑和英國的莎士比亞不分軒輊。他對美國的讀者大聲疾呼:“同胞們,提起與我們有血肉之親的優秀作傢,除瞭霍桑之外,還有誰更值得我嚮你們推薦呢?霍桑不模仿他人,而他人也模仿不瞭霍桑。”次年(1851年),麥爾維爾把他剛寫就的長篇小說《白鯨》題獻給霍桑,“以錶達我對他的天纔的仰慕”。值得注意的是,麥爾維爾在寫那篇文章時,還沒有見到過霍桑,也還來不及對剛發錶的《紅字》做深入細緻的評論。19世紀後期的著名小說傢亨利·詹姆斯對霍桑也贊美不已,說“他的作品將世代相傳……他的名字將流芳百世”。
進入20世紀,美國文學日趨成熟,湧現瞭一大批有成就的作傢,如海明威、菲茨傑拉德、福剋納等。這些作傢無不從霍桑那裏深受教益,無怪乎有人稱霍桑是“作傢的作傢”。
那麼,是什麼使霍桑及其作品具有這種強大的生命力和魅力呢?
一百多年來,許多傳記傢和評論傢作瞭大量的研究和探討,幾乎涉及他的生活和作品的每一個細微之處。很多評論傢指齣,他的力量的源泉是他對新英格蘭地區生活的深切瞭解。有人說他是“從新英格蘭土壤中土生土長起來的——從那裏堅硬的花崗岩的裂縫裏發芽、開花”。美國文學批評傢布魯剋斯等主編的《美國文學:作傢和作品》在評論霍桑時這樣寫道:“霍桑是美國文學中第一位這樣的小說傢,我們在其作品中能夠充分意識到生活與小說的內在關係——這種關係使我們深切地感到小說遠非隻是一種高雅的娛樂、一種新聞報道或稀釋瞭的曆史記錄,也不是在客廳裏故作斯文的談天說地。”霍桑用他激越的感情和豐富的想象力使自己同塑造的人物、敘述的故事和探究的問題息息相關、血脈相通,從而感染瞭讀
者,打動瞭讀者的心。
《美利堅閤眾國文學史》的主編羅伯特·斯皮勒明確指齣:“要研究霍桑的藝術,必須瞭解他的人生經曆,因為兩者是因和果的關係。”要讀好他的重要作品《紅字》,也完全有必要知道一些有關作傢的生平。霍桑1804年7月4日(美國國慶日)齣生在馬薩諸塞的塞勒姆鎮。塞勒姆鎮是殖民地時期的一個重要港口,也是清教徒勢力張狂猖獗之地。他的傢庭曾是名門望族,幾代祖先都是狂熱的清教徒。據說他的五世祖約翰·赫桑是審判1692年聲名狼藉的塞勒姆驅巫案的三大法官之一。這一事件在霍桑幼年的心靈上留下瞭很深的傷痕。他在寫完《紅字》後曾寫過一篇自傳性的文章,題為《海關》,用作小說的序文。他在該文中寫道:“我,一名作傢,作為他們的代錶,卻為他們深感羞愧。我祈求,這些由他們招來的詛咒——如我聽到的詛咒,也如多少年前人類淒涼悲慘的境況充分說明其存在的詛咒——從此以後消除殆盡。”這種負罪感還促使他在上大學時在自己的姓氏Hathome裏加進一個W,變成Hawthorne,以示有異於不光彩的祖先。不難理解罪惡問題成瞭霍桑許多作品中經常齣現的主題,也是《紅字》的主題之一。到瞭霍桑的童年時代,傢道中衰。1808年,霍桑四歲時,當船長的父親患病死於荷屬圭亞那(今蘇裏南)。於是,他在十二歲之前一直跟母親和兩個姐妹住在舅舅傢裏。九歲時,在一次和同伴玩耍時扭傷瞭腿,緻使他的足有點跛。足疾使他增加瞭一份自卑感,以讀書自遣,並決心當一名作傢。顯然,傢境的衰落、父親的去世、寄人籬下的生活,以及身罹足疾對霍桑的性格的形成産生瞭巨大的影響。這裏還特彆要提及的是,他母親失去丈夫後,一直落落寞寞,離群索居,甚至與傢人極少交往。正如霍桑描述的那樣,“她的憂傷至死猶存,成瞭一種頑癥,痛不欲生。”霍桑深受母親這種心情的感染,也養成瞭“可惡的孤寂獨處的習慣”。這種孤寂感一直伴隨著他,在他的創作中隨處可見。《紅字》裏的海絲特·白蘭就是一個被摒棄、被孤立的犧牲品。1821年,霍桑進入鮑登學院就讀。這是一所很小的學校,但在他的同學中有一些後來成瞭知名人物,如亨利·華茲渥斯·朗費羅、富蘭剋林·皮爾斯、霍雷肖·布雷奇、喬納森·西利等。其中有些人,特彆是後來成為美國第十四屆總統的皮爾斯,給瞭他很大的幫助。
霍桑在學業上錶現並不突齣,但是他的文學纔能已初露鋒芒,頗得贊揚。這就進一步加強瞭他成為作傢的決心。1825年,霍桑從鮑登學院畢業後迴到傢鄉塞勒姆鎮,與母親和姐妹住在一起。爾後的十二年,即常常被稱為“幽室時期”,引起瞭傳記傢和評論傢的極大興趣。霍桑本人也竭力標榜自己過著深居簡齣的隱士生活,說他自己隻在晚間纔下樓散步,甚至不跟自己的傢人交談。但是,最近的研究資料錶明,這期間,霍桑雖然苦心孤詣於練習寫作,埋頭鑽研美國殖民時期的曆史,而不甚關心當時的政治問題,但是他還是參加瞭塞勒姆的一些重要的社交活動,有過幾次認真的求愛的經曆,並與皮爾斯、布雷奇等人保持著密切的聯係,甚至有幾個夏天還外齣旅行,考察新英格蘭的山山水水、風俗民情。
這十二年實際上是他寫作的實習時期,錶明他蘊藏著旺盛的創造力,寫齣瞭不少作品。1828年他自費付印的第一部曆史小說《範肖》就是在這個時期創作的。令人費解的是,該書齣版後不久,霍桑便把所有的書收迴並銷毀。這期間他還寫瞭不少短篇小說,但幾乎沒有一個齣版商願意齣版它們。直至1837年,經過他老同學布雷奇的幫助,一傢齣版社纔同意結集齣版他的短篇小說集《重講一遍的故事》。該書的齣版引起瞭美國和英國評論界的注意,從而給他打開瞭“與世界溝通的通道”。他在一篇手記中寫道:“終於在這間昏暗寒傖的幽室裏贏得瞭聲譽。”在這些短篇小說中,霍桑錶現齣對於象徵手法與心理描寫的巨大纔能,這成為他寫作的鮮明特點。這些特點在《紅字》中錶現得尤為淋灕盡緻。
《重講一遍的故事》的齣版確立瞭霍桑的作傢地位,標誌瞭他寫作生涯的正式開始,但同時也標誌瞭他全身心投入寫作生活的結束。1838年,霍桑遇上瞭索菲亞·皮博迪,墜入愛河。為瞭攢錢結婚,在富蘭剋林·皮爾斯等人的幫助下,他在波士頓海關找到瞭一份工作,當煤鹽計量員近兩年。接著,他入股參加愛默生等超驗主義者創辦的布魯剋農場。
1842年,時年三十八歲的霍桑與皮博迪建立瞭傢庭。他曾經不無感慨地說:“當一個男人負起生兒育女的責任時,他就不再有權利支配自己的生活。”確實,他在這個時期寫的作品不多,僅在1841年齣版瞭一本關於新英格蘭的兒童曆史讀物,直至1846年纔齣版瞭他的另一本短篇小說集《古屋青苔》。集子中的大多數故事是他婚後遷至康科德鎮,住在愛默生祖先傳下的一座老宅裏寫的。這些故事為他贏得瞭更多的讀者,也受到瞭評論界的好評。前麵提及的麥爾維爾的評論文章就是明顯的一例。霍桑長期為之效勞的民主黨於1846年在選舉中獲勝,任命他擔任塞勒姆海關的督察員。盡管工作占去瞭他許多寶貴的時間,使他無暇寫作,但是也解除瞭長期睏擾他的經濟上的憂慮。不過,好景不長,輝格黨的捲土重來使他失去瞭這個職位。他對此憤憤不平,但事後證明這是一件大好事,他可以專心寫作瞭。1849年夏,他經受瞭因失業以及母親的去世給他帶來的強烈痛苦和沉重打擊,全身心地投入到《紅字》的寫作中去。他原來計劃把它寫成一個篇幅較長的故事,加上幾篇未發錶過的故事,再齣一本短篇小說集。但是,他新結識的齣版商詹姆斯·菲爾茲對他說長篇小說比短篇小說集要好賣得多,倒不如把《海關》一文加在《紅字》前麵當作序湊成一部長篇。
於是,霍桑不得不適當加長《紅字》的篇幅,以滿足齣版商的要求。雖然《紅字》於1850年齣版後經常受到譴責,說它誨淫縱欲或錶現病態,但它在英美文學界確實引起瞭一次轟動。在《紅字》之前,美國已經産生瞭不少小說,後來又有不少小說問世,但它始終不失為美國文學史上的一部優秀小說。時代變遷,人們的審美情趣不斷發生變化,但是《紅字》對於讀者的魅力依然不變。
繼《紅字》之後,霍桑很快又完成瞭兩部“羅曼史”:《七個尖角頂的房子》(1851年)和《福榖傳奇》(1852年)。此外,他還為青少年寫瞭幾本讀物,以及為皮爾斯參加競選寫瞭傳記等,其創作的勢頭真是一發而不可收瞭。這是他創作的巔峰時期。1852年,皮爾斯在總統競選中獲勝,作為對他的好友和傳記作傢的報償,他任命霍桑為美國駐英國利物浦總領事。在利物浦,他住瞭四年,其間很少創作。皮爾斯於1857年期滿卸任後不久,霍桑也辭去瞭總領事的工作,轉去意大利,在那裏生活瞭兩年,直至1860年纔迴到瞭闊彆七年的美國。
在意大利旅行期間,他積纍瞭一些素材,並完成瞭他最後一部“羅曼史”《玉石雕像》(1860年)。霍桑迴到美國後住在康科德,繼續從事寫作。他同時寫四部“羅曼史”,但是在他1864年5月逝世時,一部也未完成,隻留下一堆零亂的書稿。他被葬在康科德的睡
榖公墓,與愛默生、朗費羅、洛厄爾等作傢長眠在一起。
《紅字》是霍桑的代錶作。它以主題思想深邃、想象力豐富、寫作手法獨特而標誌著美國長篇小說創作上的一個重大突破。它集中錶現瞭霍桑的思想與藝術特色。《紅字》以17世紀北美清教殖民統治下的新英格蘭為背景,取材於1642年至1649年在波士頓發生的一個戀愛悲劇。故事一開始的場景發生在該鎮監獄的門前,而這個場景的中心人物是海絲特·白蘭,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她懷裏抱著一個三個月大的女嬰——珠兒,站在刑颱上,等待政教閤一的加爾文教(即清教)政權在大庭廣眾麵前宣布對她的判決。
那麼,受審的女罪犯是什麼人?她又犯瞭什麼罪?在故事開始之前幾年,齣身英國破落貴族傢庭的白蘭嫁給瞭一個畸形的年老學者。婚後,兩人決定移居馬薩諸塞的波士頓。途經荷蘭的阿姆斯特丹時,丈夫因有事留下,妻子先行獨自來到波士頓,一住近兩年。其間丈夫杳無音信。據傳他在趕來的途中被印第安人俘虜,生死不明。在獨居生活中,海絲特·白蘭與當地牧師阿瑟·丁梅斯代爾相愛,生下瞭那個女嬰。顯然,她犯下瞭基督教“十戒”中的一戒,即通奸罪,為清教的教義所不容。她被投入監獄,法庭判她有罪,令她在刑颱上站立三個小時當眾受辱,並終身佩戴一個紅色的字母A(英文通奸Adultery的第一個字母)作為懲戒。當局一再逼她說齣通奸的同犯,但她斷然拒絕。這天,她失蹤的丈夫正巧趕到,目睹瞭這一場麵。在場的人中隻有白蘭認齣瞭他。為瞭隱藏他們之間的夫妻關係,他更名為羅傑·齊靈渥斯。而此時,白蘭的同犯、年輕而受人尊敬的牧師丁梅斯代爾也在場。當晚,齊靈渥斯以醫生的身份在牢房裏與白蘭相見。他要她保證不暴露他真實的身份,並決心要追查齣她的同犯以報仇雪恨。他很快懷疑起丁梅斯代爾,假意跟他建立親密的關係。牧師的良心受到譴責,但又沒有勇氣承認自己的罪孽,健康每況愈下。不久,齊靈渥斯搬到丁梅斯代爾那裏與他閤住在一棟房子裏,錶麵的理由是更好地觀察他的病情,給予更好的治療,實際上是為瞭摺磨他,削弱他的精力和體力。最後,海絲特覺察到瞭齊靈渥斯的罪惡圖謀,嚮牧師提齣攜珠兒一起私奔,逃齣這塊殖民地到歐洲去建立新生活。珠兒這時已七歲瞭。七年來,海絲特一直執著地愛著牧師,並把這種愛完全傾注在養育珠兒和服務社會公益上。她雖過著十分清苦孤寂的生活,但她也贏得瞭鄉親們的同情和敬愛。一次她與牧師在森林中會見時,錶白瞭她對他的感情,並摘下紅字,把它丟棄到小溪裏,以示其決心。牧師卻受清教意識的束縛,認為私奔是罪,罪上加罪,故而猶豫不決,但是他最終還是勉強同意瞭,計劃在他做完慶祝上帝選擇日的禱文後離開。
霍桑把齣逃安排在選擇日是有用意的,他要通過牧師的口來說明加爾文教的教義,即一個罪人不可能根據自己的願望獲得贖罪,他靈魂的拯救完全取決於上帝的“選擇”。同時,霍桑通過丁梅斯代爾堅持要在這一天履行他最後的職責,進一步揭露瞭他本人和宗教的僞
善。他使齣全身解數講完瞭娓娓動聽的布道。然後,他與鎮上的政要名流一起上街遊行。經過市場時,他雙手緊抓住海絲特和珠兒的手,跟她們一起走上刑颱。這個刑颱正是七年前海絲特手抱珠兒身佩紅字當眾受辱的那個刑颱,也正是七年前他曾假意規勸海絲特說齣同犯,而自己卻隱瞞罪責的那個刑颱。現在他站在上麵終於袒露瞭自己的罪責,並因心力交瘁倒在颱上死去。至此,把復仇作為生活中唯一目的的齊靈渥斯,其圖謀也告結束,一年後鬱鬱而死。死前,他立下遺囑把財産留給珠兒。珠兒隨其母親去瞭歐洲,與一貴族結婚,過著美好的生活。海絲特迴到波士頓,繼續行善,死時,她的墓碑上鎸刻著一個紅色的A字。
對於這樣一個故事,批評傢和讀者很自然提齣許多問題:這部小說的主題思想究竟是什麼?小說的女主人公海絲特·白蘭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究竟如何看待小說中的另外三個主要人物——丁梅斯代爾、齊靈渥斯和珠兒?作為書名的紅字,也是全書的中心綫索的字母A究竟有什麼意義?它的寓意是什麼?小說的主要藝術特色又是什麼?是象徵主義,還是心理描寫和心理分析?如何看待小說的結尾?白蘭的迴歸是妙筆,還是敗筆?《紅字》是“羅曼史”還是“小說”?兩者究竟有何區彆?諸如此類的問題舉不勝舉。
對於這些問題,自《紅字》問世以來,在讀者中,在各派批評傢中,始終存在著不同的意見,眾說紛紜,各執己見。有關《紅字》的評論文章或專著浩如煙海,其數量之大在美國文學史上雖還不能肯定首屈一指,也至少名列前茅。隨著現代文藝理論和批評方法的迅速發
展,對於霍桑及其《紅字》的研究和評論也得更為活躍,更為深入。什麼女權主義批評,什麼弗洛伊德批評方法,什麼新曆史主義觀點,什麼新文化論等等,都被用來對《紅字》進行剖析與評述。譯者不可能在一篇序言裏對各派意見給予詳細的介紹,更不可能對上述提齣的問題做齣令人滿意的解答。正如許多批評傢指齣的,霍桑是一位思想上充滿復雜矛盾的作傢。他所處的曆史時期正是美國資本主義經濟迅速發展的時期,社會矛盾日益激化。他對這種變化迷惑不解,加之受傢庭和社會環境的影響,他在政治上采取瞭保守的立場。這種保守性還因受到他世界觀中強烈的清教徒意識(加爾文主義)、超驗主義(愛默生的自助哲學)以及神秘主義等的影響而盤根錯節。他思想上的復雜性與矛盾性反映在創作上就是含混(ambiguity),意義紛呈,時隱時現,難以捉摸。
就主題思想而言,霍桑在《紅字》中宣揚的是什麼道德觀或宗教觀呢?有的批評傢認為,根據小說提供的曆史背景和故事情節,霍桑要錶達的正是清教的教義,那就是認為人是上帝創造的,但由於亞當犯瞭原罪,人生來皆有罪,理應受到懲罰,而要得到拯救則完全靠上帝的寬恕。《紅字》中的人物都有罪,隻是各人對罪惡的態度不同,結果也不同。如海絲特是公開承認自己的罪,苦行贖罪,終於把胸前罪惡的標誌變成瞭德行的標誌,成為聖者、“天使”;丁梅斯代爾是隱藏自己的罪,備受摺磨,耗盡瞭自己的精力和纔華,最後拿齣勇氣懺悔認罪,在道德上得到自新後死去,成瞭一名殉道者;齊靈渥斯開始企圖揭露罪惡,結果一心復仇,害人及己,反而把自己變成一個惡魔,一個真正的罪人。一些評論傢認為,霍桑通過書中主要人物的遭遇,錶達瞭他的罪惡觀,探索誰是真正的罪人,什麼是罪惡的根源。這就是所謂的“罪惡論”。但是,有一些評論傢認為,作品的主題思想集中體現在女主人公海絲特的形象上。她是反抗不閤理的婚姻製度,爭取真正的美好愛情的典型。她對自由幸福和純潔愛情的追求代錶瞭霍桑浪漫主義的理想。也有的人認為在珠兒的身上錶達瞭“自然人”的概念,認為人的自然存在是道德存在的前提,人生來具有的自然部分是實在的,而精神部分是潛在的,需要個人通過努力和機會纔能培育和發展。至於用女權主義觀點或
弗洛伊德觀點來分析評論《紅字》,尤其是分析女主人公海絲特的,更大有人在,而且褒貶毀譽不一。以上列舉的僅僅是關於主題思想的幾種不同的觀點,為的是啓迪讀者的思路,但從中也可看齣《紅字》思想內涵的豐富多彩。再如,紅色字母A的象徵意義究竟為何,霍桑也留給讀者自己去解讀。有趣的是,當局罰海絲特終身佩戴A字,顯然是指她犯瞭通奸罪(Adultery),以此來羞辱她,但“通奸”一詞在《紅字》一書中自始至終未曾齣現過,霍桑反而通過其他人的口來說,A可能代錶“能乾”(Able),代錶“可敬佩的”(Admirable),代錶“天使”(Angel),等等。而有的評論者則認為它代錶“愛情”(Amorous),代錶“藝術”(Art),代錶“前進”(Advance),甚至意指“美國”(America),不一而足。《紅字》中具有象徵意義的事物比比皆是,如監獄門前的野玫瑰、竪立在教堂屋簷下成為“教堂的附屬建築物”的刑颱,等等。這些含義深刻的象徵充分展露瞭霍桑運用象徵比擬手法的獨具匠心與神乎其技,無愧為現代文學象徵主義的先驅。
限於篇幅,以上僅舉一兩例對《紅字》的主題思想和象徵手法作瞭一些討論,掛一漏萬,但它們多少可以印證美國喬治·珀金斯教授對霍桑及其《紅字》的評價:“用英語寫作的小說傢中很少有人能用如此少的字錶達齣像《紅字》所錶達的那麼多的內容……象徵寓
意的手法在散文中很少有人能像霍桑那樣運用得如此揮灑自如。”它們也使我們再次想起麥爾維爾在《霍桑和他的<古屋青苔>》中的一段話:“光是批評傢的鉛垂綫是量不齣他的深淺的。檢驗這樣一位作傢僅僅用頭腦是不夠的,還必須用你的心靈。單靠觀摩考察,你不能瞭解何為偉大,除瞭用直覺之外,你從他那裏看不齣什麼東西。你無須叮當敲打,隻要用手觸碰一下,你就可以知道它是真金瞭。”
《紅字》很早就被介紹到我國來瞭。韓侍桁先生在四十年代就把它譯成中文。建國後分彆於1954年和1981年經修訂後齣版。近年來,據我瞭解又有幾個譯本問世。那麼,為何我還要承諾重譯呢?《紅字》是我年輕時接觸外國文學以來最喜愛的小說之一,尤其這十
多年來因教學需要反復閱讀,每讀一遍,我的心總會受到一次震顫,對作者“豐富、復雜和深刻的想象力”嘆為觀止;每讀一遍,我也總感到有一點新的理解,真可謂“百讀不厭,開捲有得”。因此,我一直希望有機會能把自己的理解通過翻譯與讀者交流。可是,翻譯伊始,翻譯界和齣版界對於當前外國文學名著重譯問題展開瞭一場頗有聲勢的討論。我認為一種翻譯代錶著譯者對原作的一種理解,對於像《紅字》這樣的優秀外國文學作品,在客觀條件具備的情況下,多幾種譯本是一件好事。隻要譯者是嚴肅認真的,重譯名著的努力應該肯定,因為正如最近的調查錶明的那樣,讀者的審美習慣和要求是多元的,多種譯本就可以滿足不同層次讀者的需要。有鑒於此,譯者堅持把《紅字》譯完瞭。現在不揣拙納淺陋,把它奉獻給讀者,願它能對讀者理解這部美國文學的經典著作有所幫助。
最後,附帶要說明的一點是,這個譯本與我所見到的其他中譯本略有補充,那就是譯者把霍桑於1850年3月30日為《紅字》第二版寫的序,以及題為《海關》的前言全文譯瞭齣來。前言原文有一萬五韆多字,譯成中文三萬多字,相當於小說本文的五分之一,占的篇幅確實不少,但是小說原文的各種版本,包括各種選讀本,都照收全印。遺憾的是,曆來的中譯本均略去不譯,因為有人認為前言與小說沒有多大關係,隻是其中有幾個段落講述瞭《紅字》一書的起源。事實不盡如此,譯者在翻譯過程中深感這篇前言蘊含著極豐富的內容,對於瞭解作者的生平經曆、思想情感、寫作風格和技巧,以及小說的背景等等都提供瞭大量的材料,是研究霍桑與《紅字》不可或缺的資料,把它譯齣來使這部名著在我國有一個較完整的譯本,聊復爾耳。
姚乃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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