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2024-12-27
台湾美学大师蒋勋书写、手抄、念诵《金刚经》的典藏套装,给读者以清净、广大、平等的祝福,内含蒋勋全新散文作品《舍得,舍不得》,以柔软心书写对生命的眷恋与领悟,以金刚经的智慧解读生命、自然、文学、艺术。
套装另含蒋勋手抄《金刚经》,字迹清明敬谨,充满古拙之趣,采用高还原度的古典拉页设计,深具收藏价值的书法艺术之作。以及蒋勋为患眼疾的朋友念诵的《金刚经》,配合日本京都永观堂钟声,成为美丽的声音布施,让读者得到安慰与祝福。
内含:
1. 《舍得,舍不得——带着〈金刚经〉旅行》
蒋勋全新散文作品,他带着《金刚经》,读经、抄经、旅行十方,在心的寺院里一殿一殿地拜去,在洪荒自然里看见生命的不同修行,在文学艺术里照见生命的不同可能,与一切有情众生,领会人生中的舍得与难舍……
2.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蒋勋手抄》
2013年,蒋勋为已往生多年的父母双亲抄写《金刚经》,字迹清明敬谨,又充满古拙之趣。我们将之编印成书,流行于世,作为人间一种殷重的祝福。
3. 《微尘世界——蒋勋念诵〈金刚经〉》
2014年春天,蒋勋为患眼疾的朋友念诵《金刚经》,让朋友可以用“听”的方式,得到安慰与祝福。这些早晨念诵的录音,加上日本京都永观堂的梵钟之声,成为这本美好动人的有声书。
蒋勋,福建长乐人,1947年生于西安,成长于台湾。台北“中国文化大学”史学系、艺术研究所毕业。1972年负笈法国巴黎大学艺术研究所,1976年返台后,曾任《雄狮》美术月刊主编、东海大学美术系系主任、《联合文学》社社长。
蒋勋先生文笔清丽流畅,说理明白无碍,兼具感性与理性之美,有小说、散文、艺术史、美学论述作品数十种,并多次举办画展,深获各界好评。
著有《美的沉思》《写给大家的西方美术史》《吴哥之美》《蒋勋说红楼梦》《孤独六讲》《生活十讲》《汉字书法之美》《蒋勋说唐诗》《蒋勋说宋词》等书。
《舍得,舍不得——带着〈金刚经〉旅行》
卷一 回头
回头
灭烛,怜光满
星垂平野阔
画眉深浅——一首诗的两种读法
天涯何处——东坡词的生命意境
多情应笑我
卷二 肉眼
肉眼
春消息
美学的失智
痴绝——非美学的出走
贪看白鹭横秋浦
爆破西湖
莫奈的眼睛
幸福,雷诺阿
肉身故事与神话世界
卷三 无梦
无梦
微笑——吴哥之美
流浪者之歌
池上之优
城市的记忆
写给春分
编后记 带着《金刚经》的旅行 许悔之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蒋勋手抄》
《微尘世界——蒋勋念诵〈金刚经〉》
无 梦
清 迈
这几年很喜欢清迈,没有曼谷那么热闹繁华。过去统治这一地区的兰纳王朝,似乎也不是大帝国,笃信南传佛教,没有太霸道向外征伐的野心。王国旧城方整,砖砌城墙外围绕护城河,虽有几处坍塌,大致都还完整。城里许多古寺庙,许多枝叶茂密、覆盖广阔的大树。一条不十分宽阔的宾河,波澜不惊,也不汹涌,却总在身边,自北而南,悠悠流淌穿过城市。整个城市还保有中世纪农业手工时代的缓慢、专心、安分,有一种让人慢下来的静定悠闲。
初去清迈,也会对城市中心的夜市有兴趣,看附近少数民族贩卖各种手工艺品,银饰的精致,木雕的浑厚粗朴。棉麻手工纺织,质料染色都有很好的触感,剪裁成传统衣裤,形式大方,穿着起来也非常舒适便利。瓦制陶钵、陶碗,有手拉胚的粗朴纹理,拿在手里厚实沉甸。
手工传统在数百年间累积的经验,像一种生态,其实常常是文化潜藏在土里的深根。土够厚,根够深,也才有文化的美学可言。近来台湾常爱说文创产业,所谓创意,又常常是刨去厚土,斩伐了大树的深根,替换一时短暂炫目浅根的花花草草,使文化愈来愈不长久。新失去了旧的滋养,根基不厚,或无根基,根土浅薄,创新常常只是作怪,当然也就无美学可言。
清迈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受到世界观光的重视。当世界许多城市迅速冲向工业化恶质发展之时,这一古城,却保留拥有着农业时代人与土地和谐相处的生态伦理,保留着多元民族丰厚的部落传统手工技术产业,让世界各地在城市恶质化的工业梦魇中焦虑不堪的游客、在生活里迷乱了方向的游客,来到清迈,可以坐下来,在一座寺庙庭院,或一棵大树下,找到使自己清醒的净土。
多去了几次清迈,时间住得久一点,在几年间,发现清迈也在迅速变化。夜市的手工艺品,因为适应太多各国涌进的观光客,愈来愈大量生产,不控制质量,开始粗制滥造,或迎合消费者,创新作怪,失去了原有传统手工的素朴认真,失去了手工的本质精神,逐渐走向所有手工传统共同的没落命运。
这几年去清迈,常住一个月左右,不是为了观光,而是远离城市中心,住在城市郊外,读书或诵经。
清迈西侧有素贴山,一带丘陵自北而南,蜿蜒起伏,最高处有海拔一千米,山巅上有著名的素贴寺,香火很盛,金碧辉煌,游客也多。寺庙平台可以俯瞰清迈全城,从清迈城市各个角落,一抬头,也都很容易看到高踞山巅闪着金光的素贴寺。
我住的地方在素贴山脚,邻近清迈大学,附近是大片森林,也是清迈城水源的保护区,有清澈湖水,汇集山上岩石峡谷间冲下的雨水。冬天干季,凉爽舒适,即使夏天雨季,除了正午阳光强烈燠热,一阵暴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植物释放出的香味,一入傍晚,整座山就从大树间吹拂来舒爽的凉风。寺院钟声过后,各种虫鸣升起,间杂着一两声悠长的夜枭叫声。万籁如此寂静,使人可以安然入眠入梦。
蝉 声
有一个夏天去清迈,住在无梦寺(Wat Umong)旁。Umong泰文的意思是甬道、隧道。寺庙建于十三世纪末,数百年间曾经是南亚南传佛教的中心,十五世纪前后强大过的兰纳王朝时代,曾经在此处召开过国际的佛学会议。
无梦寺坐落在素贴山麓大片的森林中,从附近经过,常常看不到寺庙建筑,连最高的大佛塔也掩蔽在大树间。
佛寺最大的特色即是甬道。“甬道”是民间俗称,其实用汉字的“洞窟”,就容易理解了。无梦寺因为依山麓建造,大佛塔露出地面,佛塔下即是一层一层的甬道。从外面看,现在仍留有三个幽暗的入口,约一人高,进到甬道内部,看到甬道四通八达,做成一个一个佛龛。古代没有今日照明设备,龛、窟上端或两侧都有利用自然采光的孔洞,很像我在敦煌、云冈石窟看到的明窗设计。
无梦寺不在市中心,偏城市西陲,游客不多。甬道里幽暗,信众擦肩而过,各自走到一个龛窟前,在佛像前合十膜拜。或静默趺坐,或长跪诵经,在佛前供养一朵寺庙庭院开得烂漫掉落一地的番孜花。甬道通风,花的香味甘甜就在幽暗中流动。在微微幽光里,错错落落远远近近的静坐者、膜拜者,远远看去,都像一尊塑像,使我想到《金刚经》里说的“微尘众”,使我想到《金刚经》里说的“恒河沙”。
夏季午后常有暴雨,雨声浩大,也在甬道间汹涌回响。暴雨多不持久,雨声歇止,四周树林间升起一片惊人的蝉声。仿佛久远劫来,微尘与世界都如此发声,高亢激昂,如一季繁花烂漫,却又沉寂如死。“是身如焰,从渴爱生”,“是身如幻,从颠倒起”,蝉声使我想到《维摩诘经》的句子,仿佛又听到沉寂如死的蝉声里从树梢高处一一掉落下来的蝉的尸体。
同去的朋友被蝉声所动,从地上拾起蝉尸,低头冥想。后来他找了专业的录音师,到无梦寺去录下蝉声。然而,听起来,声音早已不在了,“是身如响,属诸因缘”,我知道那录音中已经不是我们曾经听到的蝉声了,如同放在案上的蝉的尸体,也不再是那一夏季活泼昂扬长嘶鸣叫的生命了——“是身如梦,为虚妄见”。
《金刚经》的开头
好几个冬季,在清迈度过,也固定住在无梦寺附近的公寓。
每天清晨步行十分钟左右,固定去寺庙诵经,有时也跟随僧众乞食的队伍,一路走进商家林立的街道。
僧侣披绛黄色袈裟,偏袒右肩,赤足,手中持钵,从年长的僧侣,长幼依次排列。队伍尾端是十岁左右的少年僧侣,还是儿童,常常睡眼惺忪,走得跌跌绊绊,引人发笑。然而修行的路上,或许就是如此吧:有人走得稳定精进,有人走得犹疑彷徨,有人走得快,有人走得慢,然而,或迟或早,都在修行路上。一旁的讥讽嘲笑其实都无意义,反而耽误了修行。
天光微明,修行的队伍,如一条安静的绛黄色河流,静静流入城市,一家一家乞食。商家知道僧人每天清晨乞食时间,都已拉开铁卷门,准备好食物,准备布施。
僧人端正站立,双手持钵,布施的人把食物一一放进钵中,然后右膝着地,恭敬跪在僧人面前,听僧人念诵一段经文。
这是清迈美丽的清晨,是僧人与商家共同的功课。这也是许多人熟悉的《金刚经》开头的画面啊!没有想到,原始佛陀久远以前行食的画面,还日复一日可以在清迈的清晨看到。
我在此时,心中默想经文的句子: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清迈像是舍卫城,祗陀王子大树庇荫的花园,给孤独长老供养的道场,佛陀因此机缘,为一千两百五十位学生上课,说了一部《金刚经》。
所有义理的开示演说之前,记录者描述的只是一个如此安静美丽的画面:
尔时,世尊食时,着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
于其城中,次第乞已。
还至本处,饭食迄,收衣钵。
洗足已,敷座而坐。
当时佛陀也是如此,穿着袈裟,手中拿着一个碗,进入舍卫城,一家一家乞食。从一家一家得到布施,再回到原来的处所。
吃饭,吃完饭,收好衣服,收好碗,洗脚,在树林下铺好座位。
这是《金刚经》的开头,没有说任何道理,没有任何教训、开示,只是简单朴素、实实在在、按部就班的生活。穿衣,乞食,吃饭,洗碗,洗脚,敷座……像每一个人每一天做好自己的家务琐事。
一件简单的事,做起来不难,可以日复一日,成为每一天例行的公事。每天做,却不觉得厌倦、烦琐;每一天做,都有新的领悟;每一天都欢喜去做:这会不会就是修行的本质?
我有两方印,印石很普通,是黄褐色寿山石。两方都是长方形,一样大小,零点八厘米宽,二点四厘米长。一方上刻“舍得”,一方刻“舍不得”。“舍得”两字凸起,阳朱文。“舍不得”三个字凹下,阴文。
两方印一组,一朱文,一白文。
当初这样设计,大概是因为有许多舍不得吧——许多东西舍不得,许多地方舍不得,许多时间舍不得,许多人舍不得。
有时候也厌烦自己这么多舍不得,过了中年,读一读佛经,知道一切难舍,最终还是都要舍得;即使多么舍不得,还是留不住,也一定要舍得。
刻印的时候在大学任教,美术系大一开一门课教篆刻。篆刻有许多作业,学生临摹印谱,学习古篆字,学习刀法,也就会借此机会练习,替我刻一些闲章。询问我说:想刻什么样的印?
我对文人雅士模式化的老旧篆刻兴趣不大,要看宁可看上古秦汉肖形印,天真浑朴,有民间百姓的拙趣。
学生学篆刻,练基本功,把明、清、民国名家印谱上的字摹拓下来,画在印石上,照样下刀刻出形来。这样的印,大多没有创作成分在内,没有个性,也没有想法,只是练习作业吧,看的人也自然不会有太多感觉。
有一些初学的学生,不按印谱窠臼临摹,用自己的体会,排出字来,没有师承流派,却自有一种朴实稚拙,有自己的个性,很耐看,像这一对“舍得”“舍不得”,就是我极喜爱的作品。
刻印的学生姓董,同学叫他Nick(尼克),或昵称他的小名阿内。
替我刻这两方印时,阿内大一,师大附中美术班毕业,素描底子极好。他画随便一个小物件、自己的手、钥匙,蹲在校园,素描一朵花,可以专心安静,没有旁骛,像打坐修行一样。作品笔触也就传达出静定平和,没有一点浮躁。
在创作领域久了,知道人人都想表现自我,生怕不被看见。但是艺术创作,其实像修行,能够安静下来,专注在面前一个小物件,忘了别人,或连自己都忘了,大概才有修行艺术这一条路的缘分吧。
阿内当时十八岁,书法不是他专攻,偶然写泰山《金刚经》刻石,朴拙安静,不露锋芒,不沾火气,在那一年的系展里拿书法首奖。评审以为他勤练书法,我却知道,还是因为他专注安静,不计较门派书体,不夸张自我,横平竖直,规矩谦逊,因此能大方宽阔,清明而没有杂念。
艺术创作,还是在人的品质吧。没有人品,只计较技术表现,夸张喧哗,距离美也就还远。弘一大师说:“士先器识,而后文艺。”也就是这意思吧。
阿内学篆刻,有他自己的趣味,像他凝视一朵花一样,专注在字里,一撇一捺,像花蕊宛转,刀锋游走于虚空,浑然忘我。
他篆刻有了一点心得,说要给我刻闲章,我刚好有两方一样大小的平常印石,也刚好在想舍得、舍不得的矛盾两难,觉得许多事都在舍得、舍不得之间,就说:好吧,刻两方印,一个“舍得”,阳朱文;一个“舍不得”,用阴文,白文。心里想,“舍得”如果是实,“舍不得”就存于虚空吧,虚实之间,还是有很多相互的牵连纠缠吧。
这两方印刻好了,有阿内作品一贯的安静知足和喜悦,他很喜欢,我也很喜欢。
以后书画引首,我常用“舍得”这一方印。“舍不得”,却没有用过一次。
有些朋友注意到了,就询问我:“怎么只有‘舍得’,没有用‘舍不得’?”
我回答不出来,自己也纳闷,为什么两方印,只用了“舍得”,没有用“舍不得”。
阿内后来专攻金属工艺,毕业制作做大型的铜雕地景,锤打锻敲过的铜片,组织成像蛹、像蚕茧,又像远古生物化石遗骸的造型,攀爬蛰伏在山丘旷野、草地石砾中,使人想起生之艰难,也想起死之艰难。
大学毕业,当完兵,阿内去俄勒冈专攻金属艺术,毕业以后在旧金山有工作室,专心创作,也定期在各画廊展览。
二○一二年,他忽然打电话告诉我,说他入选了美国国家画廊甄选的“40 under 40”——美国境内四十位年龄在四十岁以下的艺术家,要在华盛顿国家画廊展出作品。
阿内很开心,觉得默默做自己的事,不需要张扬,不需要填麻烦的表格申请,就会被有心人注意到。
我听了有点感伤,不知道阿内这样不张扬的个性,如果留在台湾,会不会也有同样的机会被发现。但我没有说出来,我只是感伤地问:阿内,你快四十了吗?
啊,我记得的还是那个十八岁蹲在校园树下素描一个蝉蛹的青年啊。
所以也许我们只能跟自己说“舍得”吧!
我们如此眷恋,放不了手;青春岁月,欢爱温暖,许许多多舍不得,原来,都必须舍得;舍不得,终究只是妄想而已。
无论甘心,或不甘心,无论多么舍不得,我们最终都要学会舍得。
舍不得
一位朋友丧偶,伤痛不能自持,我抄经给她,希望有一点安慰。她看到引首“舍得”这一方印,摇着头,泪眼婆娑,万般无奈,哀痛叫道:“就是舍不得啊!”
我才知道自己对人的帮助其实这么小,每个人“舍不得”的时候,我究竟能做什么?
多年来,习惯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先盘坐读一遍《金刚经》。
有人问我:为什么是《金刚经》?
我其实不十分清楚,只是觉得读了心安吧,就读下去了。
我相信,每个人都有使自己心安的办法。方法不同,能心安就好,未必一定是《金刚经》吧。
《金刚经》我读惯了,随手带在身边,没事的时候就读一段。一次一次读,觉得意思读懂了,但是一有事情发生,又觉得其实没有懂。
像经文里说的“不惊、不怖、不畏”,文字简单,初读很容易懂。不惊吓、不恐惧、不害怕,读了这几个字,懂了,觉得心安,好像就做到了。
但是,离开经文,回到生活,有一点风吹草动、东西遗失、亲人生病、病疫流行、飞机遇到乱流、狂暴风雨、打雷、闪电、地震……还是有这么多事让我害怕、恐惧、惊慌。
我因此知道:读懂经文很容易,能在生活里切实做到,原来这么困难。
我因此知道,原来要一次一次读,不是要读懂意思,是时时提醒自己。
像我丧偶的朋友一样,该舍得的时候舍不得,我也一样惊慌、害怕、伤痛。
“不惊、不怖、不畏”,她做不到,我也一样都做不到。
“不惊、不怖、不畏”,还有这么多惊吓慌张,还有这么多舍不得,害怕失去,害怕痛,害怕苦,害怕受辱,害怕得不到,害怕分离,害怕灾难,害怕无常。因为还有这么多害怕,这么多惊恐怖惧,每次读到同样一句“不惊、不怖、不畏”,每一次听到、看到一个人因为“舍不得”受苦,就热泪盈眶。
王玠
最早读《金刚经》其实跟父亲有关。大学时候,他就送过我一卷影印的敦煌唐刻本的《金刚经》卷子,我当时没有太在意,也还没有读经的习惯。
父亲在加拿大病危,我接到电话,人在高雄讲课,匆匆赶回台北,临上机场前,心里慌,从书架上随手抓了那一卷一搁三十年的《金刚经》。十多个小时飞行,忐忑不安,就靠这一卷经安心。
忽然想到这一卷《金刚经》是大学时父亲送我的,却没有好好仔细看过。
原木盒子,盒盖上贴一红色签条,签条上是于右任的字,写着:影印敦煌莫高窟大唐初刻金刚经卷子。
三十年过去,我一直没有好好读这一卷经,打开过,前面有赵恒惕的诗堂引首,“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几个隶书,隔水后就是著名的咸通九年佛陀法会木刻版画。这个卷子后来流传到欧洲,许多学者认为是世界最古老的木版印刷,在印刷的历史上是重要文件。我大概知道这一卷唐代木版刊印佛经的重要性,但没有一字一字读下去,不知道卷末有发愿刊刻的人王玠的跋尾题记。
在飞机上读着读着,心如此忐忑不安,一次一次读到“不惊、不怖、不畏”,试图安心,“云何降伏其心”,原来如此难。
读到跋尾,有一行小字:
咸通九年四月十五日王玠为 二亲敬造普施
王玠为亡故父母发愿,刊刻了这一卷《金刚经》,也祈愿普施一切众生。王玠,好像因为自己的舍不得,懂了一切众生的舍不得。
飞机落地,带着这一卷经,赶去医院,在弥留的父亲床前读诵,一遍一遍,一字一字,“不惊、不怖、不畏”,一直到父亲往生。
因为父亲往生,因为王玠的发愿,因为这一卷《金刚经》,仿佛开始懂一点什么是“一切难舍”。许许多多舍不得,有《金刚经》的句子陪伴,一次一次,度过许多“难舍”的时刻。
或许因为王玠的发愿,我也开始学习抄经,用手一个字一个字抄写。抄写,比阅读慢,好像可以比阅读更多一点刻骨铭心的感觉吧。
我看过许多手抄《金刚经》,明代董其昌,清代金农,近代弘一大师,都工整严谨。我知道自己做不到那么好,无法做到那么恭谨,但很想开始试一试。
二〇一三年夏天去温哥华,过东京,在鸠居堂买纸,看到专为手卷制作的唐纸,两手指粗一卷,外面用红纸封着。价钱不低,我想数量应该不少,用来抄一卷《金刚经》或许够用。
到了温哥华,打开来看,发现一卷里只有两张,极古朴的纸,托墨而不喧哗。但是两张纸,抄写不到四分之一,纸已用完了。
我嘘一口气,觉得遗憾吧,没想到第一次发愿抄经,就阻隔在纸不够用,无法完成。
隔几天,读经读到“法尚应舍,何况非法”,哑然发笑,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多执着挂碍。看到有类似的纸,不那么细致,但是本意原是为抄经,就不想许多,把纸裁成长卷,纸色不同,质地也不同,接在一起,好像也不称。但还是想为亡父母抄一次经,好像也不计较许多了。
每天抄一段,整卷经抄完,约八百厘米长。回到台湾,交给清水苏先生装裱,让他伤了脑筋,把纸色不一、质地不一的八张纸连接在一起,做成了一手卷。
舍得
第一卷《金刚经》抄写完,觉得很开心,我因此习惯了在旅途中抄经。
二〇一三年年底,从东南亚去巴黎、伦敦,再回曼谷,一路又抄了一卷《药师经》。因为要带在身上走,因此选择了可以在旅途中用的简便工具:一锭小墨,一片很薄的砚石,一支大阪制的小毛笔“五十余川”,都轻便不占空间。
多年前游黄山,在山脚下一青年工房看到一片歙砚,黑色,没有雕琢。
粗粗一块手掌心大的石片,稍经磨平,还留 舍得,舍不得:带着《金刚经》旅行(精装版) 下载 mobi epub pdf txt 电子书 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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