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2024-11-17
《螺丝在拧紧》是文学大师亨利·詹姆斯十分重要的中篇小说之一,也是凝聚了詹姆斯高超中篇小说艺术魅力的一部作品。此次收入“译文经典”丛书的《螺丝在拧紧》,经过重新排版、校订并在正文中增加了12幅奥地利裔阿根廷插画家Mariette Lydis所绘插图,选自1949年Heritage Press的The Turn of the Screw.,具有极高收藏价值。
《螺丝在拧紧》是亨利·詹姆斯甚为重要的中篇小说之一,是凝聚了詹姆斯高超中篇小说艺术魅力的一部作品。圣诞前夜,几个朋友围坐炉旁,百无聊赖地讲起了自己听到的鬼故事。其中一个人说到郊外一个家庭女教师受到鬼怪困扰的故事。一切看来稀松平常,但一切在亨利·詹姆斯笔下却变得生动精致起来:只有家庭女教师能够见到“它们”;只有她怀疑先前的女教师因为某种邪恶的动机正在控制着庄园当中的两个孩子。所有的人都认为她疯了,两个孩子却对此讳莫如深。为什么小女孩始终不承认清清楚楚立在湖岸边的人影?是小女孩儿被迷惑了,还是女教师在妄想?作者并不急于马上揭示答案,但是脊背在发凉,螺丝在拧紧……
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1843-1916),著名小说家、文艺评论家,心理分析小说的开创者。詹姆斯偏爱“国际小说”的题材,尤其擅长描写清白、丰富、民主的美国与古老、腐朽、堕落的欧洲之间的矛盾。他对人物的内心世界的刻画使他成为20世纪意识流运动的先驱。亨利·詹姆斯的创作生涯无疑是美国文学史上十分多产、甚有影响的,他是19世纪至20世纪甚为伟大的散文作家与文体家之一,也被公认为运用小说艺术甚为巧妙的大师。
他在小说史上的地位,和莎士比亚在诗歌史上的地位一样稳固。
——[英]格雷厄姆·格林
我试图像亨利·詹姆斯那样保持冷静……他是一个伟大的作家。
——[美]欧内斯特·米勒·海明威
白日的强光所压抑的诸多事物的细节,在婆娑的光影中得以摇曳生姿。……在明暗交错中,他以深远的目光洞察一切。
——[英]弗吉尼亚·伍尔芙
螺丝在拧紧
附录之一
《螺丝》猜想(代译后记)
附录之二
“你们为什么不信鬼”(代译后记)
第二十四章
我正在捕捉他对这话作何反应,刹那之间,我的注意力却被猛地劈成两半——一我也只能这样形容了——起初只是像挨了一闷棍,接着,我直挺挺地跳起来,盲目地抓住他,拽到身边,与此同时,我靠住离我最近的家具,本能地按住他,让他背对着窗户。幽灵整个儿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已经不得不在这里与他正面交锋了:彼得·昆特映入我的眼帘,如同一名守卫站在牢门之前。接着,我看见他从外面向这边走来,一直走到窗前,然后,我知道他紧贴着玻璃往屋里怒目而视,再次将他那张苍白的、罪孽深重的面孔亮给屋里的人看。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只在我心中勾勒了寥寥数笔,我便立刻拿定了主意;不过我相信,没有哪个不知所措的女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回过神来,对自己的行为控制自如。我意识到,出现在眼前的幽魂教人惊恐万状,我应该采取的行为是:自己看清并直面眼前的一切,却让男孩浑然不觉。我突发灵感——我想不出还能用什么别的说法来形容它——我觉得我凭着本能就能表现得超然卓绝。这就像是在跟一个魔鬼争夺一个人的灵魂,我将这情势掂量了一番,赫然看见这“人的灵魂”——离我仅一臂之遥,正擎在我颤抖的双手中——那可爱的稚嫩的额头上沁出了露珠般的汗水。这张脸与我的脸靠得如此之近,与那张贴在玻璃上的脸一样惨白,此刻它发出了一个声音,既不轻也不弱,却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闻得此声,我宛若吸进了一阵芳香。
“对——我拿了信。”
听到这话,我发出一阵欣喜的低吟,我搂住他,将他拉过来靠紧我。我把他揽在胸口,感觉到他小小的身体突然发起烧来,还能听见他小小的心脏的剧烈搏动,我的眼睛一直盯着窗户,看见它一边移动,一边变换姿势。我刚才将他比作一名看守,不过,它缓缓地转着圈子,一时间倒更像是一头困兽在逡巡。不过,此刻我重新鼓起的勇气还不至于大到阻止其闯入的地步,我只能在某种程度上,将激情掩藏起来。与此同时,那张脸又在窗口怒目而视了,这个流氓定定地站着,好像在观察,在等待。我现在相信自己赢得了他,也确信这孩子此时尚且懵然无知,正是这份自信支撑着我讲下去。“你为什么要拿信?”
“想看看你说了我什么。”
“你打开信了?”
“我打开了。”
我把迈尔斯松开了一点儿,此时我的眼睛紧盯着迈尔斯的脸,那股子冷嘲热讽的邪乎劲已经在他脸上荡然无存,于是我看出,焦虑已将他全线击溃。教人惊讶的是,到头来,我居然大功告成,他的知觉被封闭,他与外界的沟通也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面前有东西出现,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他更不清楚的是,我的面前也有东西出现,而且我知道这一点。我的目光再次投向窗户,只见天空重现晴朗——全拜我的胜利所赐——鬼魂的影响被消灭,既然如此,那点麻烦带来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窗口空空如也。我觉得这是我做的好事,毫无疑问,全都应该归功于我。“你什么也没找到吧!”——我得意洋洋。
他的小脑袋冲着我无比痛楚、思虑重重地摇摇头。“没有。”
“没有,没有!”我几乎开心地嚷起来。
“没有,没有,”他悲伤地附和着。
我吻吻他的额头;额上汗水涔涔。“那么,你是怎么处理这封信的?”
“我烧了。”
“烧了?”此时不追,更待何时?“你在学校里就是这么干的吧?”
哦,瞧这话他是怎么回答的!“在学校?”
“你是不是会拿信?——或者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此刻他似乎在回想着什么遥远的事情,惟有在极度焦虑中绞尽脑汁,才能想起来。他终究还是想起来了。“你是问我有没有偷?”
我只觉得脸一下红到发根,我不知道,拿这样的问题去盘问一位上等人,是不是会比看着他默认自己确实堕落到了这种程度,显得更为离奇。 “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没法回去呢?”
他惟一的反应,就是在忧郁中略带惊讶。“你知道我没法回去?”
“所有的事儿我都知道。”
听到这话,他向我投来最悠长、最古怪的目光。“所有?”
“所有。因此,你过去是不是——?”可那个字我再也说不出口了。
迈尔斯却说得出口,轻而易举。“没有。我没偷。”
我脸上的表情一定让他以为我完全相信他;而我的双手——可那纯粹是出于一片柔情啊——却在摇晃着他,好像在追问他,既然根本没有什么玄机,那他何苦要这样折磨我好几个月。“那你在那里干了点什么?”
他茫然而痛苦地扫视着天花板,深吸了两三口气,呼吸似乎有点困难。他就好像站在海底深处,抬起眼睛捕捉微弱的绿光。“好吧——我说了一些事儿。”
“仅此而已?”
“他们觉得这就够了!”
“足以把你赶走?”
说真的,我还从来没见过有哪个“被赶走”的人会像这个小人儿一样,几乎找不出什么词儿来替自己辩解!他似乎在掂量我的问题,但他的态度颇为漠然,近乎绝望。“哦,我想我不该那样。”
“可你是对谁说这些话的呢?”
他显然在费力地回忆,却想不下去——他忘了。“我不知道!”
他几乎在向我微笑,绝望地表示臣服,其实到了这步田地,我已经功德圆满,应该见好就收了。可是我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一叶障目,甚至在当时,这场胜利本该大大拉近他和我的距离,结果却让我们越来越远。“是对所有人都那么说吗?”
“不;只是对——”他气息奄奄地微微摇头。“我不记得他们叫什么名字啦。”
“当时他们有很多人吗?”
“不——只有几个。就是那些我喜欢的人。”
那些他喜欢的人?我的意识似乎并未漂浮到清明澄澈之处,反倒坠入一片愈发黑暗的混沌中,刹那间,出于同情,我突然想到也许他真是无辜的,这念头让我吓了一跳。那一刻,局面深不可测,教人不知所措,因为但凡他真是无辜,那么我到底算什么呢?局面仍在僵持,我却被这个问题折磨得浑身瘫软,不由稍稍松开他一点,于是,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又转过身背对着我;当他的脸又朝向窗户时,我难过地想,这下我再也没办法不让他看见了。“他们有没有把你的话传出去?”过了一会儿,我问道。
他很快就跟我拉开了一段距离,嘴里仍旧在喘着粗气,尽管此时并未怒气冲冲,可他脸上又流露出那种不愿被我囚禁的神态。再一次,像刚才那样,他抬起头看看昏暗的天色,仿佛迄今除了某种无可言喻的焦虑,再没有什么能支撑着他捱过去了。“哦,对啊,”他好歹还是回答了——“他们肯定是把这些话传出去了。传给那些他们喜欢的人,”他加了一句。
不知怎么的,这说法比我预料的要简略;可我琢磨了一会儿。“那么这些话就四处流传——?”
“传到老师那里?哦,对!”他回答得简简单单。“可我不知道他们会说。”
“那些老师?他们没有——他们从来没说过。所以我来问你。”
他那俊俏的发着烧的小脸再度转向我。“对,太坏了。”
“太坏了?”
“我想我有时说的话太坏了。坏到他们没法写信告诉家里。”
想到这样的人居然说出那样的话,我心里百般纠结,哀伤无以名状;我只知道,紧接着,我听见自己用家常语调冲口而出:“胡说八道!”不过,到了下一句,我的口气肯定到了极为严厉的地步。“到底说了什么话?”
我的严厉,其实全是冲着那个对他生杀予夺、置其死地而后快的人;可他却又被这话吓得转过身去,见状,我猛地跳起来,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呐喊,窜过去直接扑住他。因为鬼魂那张苍白的面孔,又贴着玻璃出现了,似乎想制止他认错、不让他回答,他正是那个书写我们厄运的邪恶的作者啊。眼见着胜利化为乌有,又得重回战场,我直犯恶心,晕头晕脑,所以我这样狂乱地一跃而起,后果只能是大大暴露了我的底牌。我看着他从我的动作里窥见端倪,凭着悟性与那鬼魂相会,据我观察,直到现在他还只是在猜测,那扇窗户在他眼前仍然空无一物,所以我任由自己的冲动燃烧起来,把他现在极度沮丧的样子转变成他得到解脱的证据。“再也不行了,不行,不行!”我一边对着那位“客人”尖叫,一边搂紧他。“
“她在这里吗?“迈尔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他那双被蒙蔽的眼睛朝我说话的方向看去。他莫名其妙地用了“她”,我先是一愣,然后喘了一口气,应和他,“是杰塞尔小姐,杰塞尔小姐!”他突然火冒三丈地回敬我。
我目瞪口呆,不过还是弄懂了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推测——这是上次我们对弗洛拉的做法导致的后果,不过这样一来,我倒想让他看看,现在这样,总比当初那种情形好。“这不是杰塞尔小姐!不过就在窗口——就在我们眼前啦。他在那里——这个懦弱可怕的家伙,以后再也别想在这里出现了!”
听到这话,顷刻间,他的脑袋动了一下,就像一只迷惘的狗闻到了某种气味,接着又是好一阵狂乱而微弱的抽搐,像是在争取得到空气和光线,他在我面前,面色苍白,怒火冲天,却又困惑不解,他徒劳地怒视着那边,什么也看不见,而此时此刻,我却感觉到那巨大的、气势逼人的魂魄已经如同一股毒气,弥漫到整个房间。“是他吗?”
我要收齐所有的证据,这决心是如此坚定,所以我一下子变得冷若冰霜,反问他。“你说的‘他’指谁?”
“彼得·昆特——你这个魔鬼!”他的脸又冲着整个房间,颤抖着,抽搐着,发出切切哀告。“在哪里?”
那声音至今仍回响在我耳畔,他不仅一锤定音地交出了这个名字,而且对我的忠诚也不啻为一种赞赏。“现在他又有什么要紧呢,我的孩子?——他以后还会有什么要紧吗?你是我的,”我向那畜生开战,“他已经永远永远失去你啦!”接着,为了炫耀我的成果,我对迈尔斯说,“他在那里,那里呀!”
可他已经在浑身抽搐了,他瞪大了眼睛,再次怒目而视,却只能看见安静的天空。幽灵的失败让我如此自豪,却让他倍受打击,他发出一声惟有被扔进地狱的人才会发出的嘶吼,我重又抱住他,就像是在他快要倒下时扶住了他。我抓住了他,是的,我抱住了他——可以想象我是如何激情满怀;然而,直到最后那一刻,我才觉察到我抱住的是什么。在这宁静的日子里,我们终于得以独处,而他小小的、流离失所的心脏,已然停止了跳动。
……
附录(代译后记)
之一
《螺 丝》猜 想
松开螺丝花费的气力,远比拧紧时要多,如果找不到一把趁手的工具的话。
重读《螺丝在拧紧》, 我挣扎在抗拒中。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在要求我把它放下来。亨利·詹姆斯最厉害的一招,是不惮挥霍曲笔,在一副羸弱无骨的框架里充塞血肉。经络错杂交缠,但要命的是它并不乱——乱即是松,是无章可循,是拆穿戏法的一笑粲然;而缜密就可怖,那种强大的、足以摧毁耐力的逻辑,你能感觉到破解的企图是枉然,但,百转千折,横竖你绕不过它。
【故事】
维多利亚时代。英国埃塞克斯郡的庄园。阴湿的天气和情绪。
女教师的雇主远在伦敦,她只见过他两次。这份工作薪资优厚,惟条件苛刻奇诡:服务对象是雇主的两个双亲早逝的侄儿侄女, 十岁的迈尔斯和八岁的弗罗拉。无论庄园里发生什么,女教师都无权诉请雇主,也就是说,这是一副压上了肩便卸不下来的担子。
起初一切完满,迈尔斯和弗罗拉聪颖俊美,宛然一双不长翅膀的天使。然而,一封来自迈尔斯学校的暧昧的劝退信,像抽走了积木架构里最敏感的那一根,山雨欲来,周遭的一切热热地在微醺中震颤。照女教师的说法,她在散步的时候看到了鬼。她认定是彼得·昆特,那个传说中曾与庄园里的前任女教师有染且与之双双死于非命的男仆。鬼的面貌愈来愈狰狞,现身愈来愈频繁,渐渐地又牵扯出他情人的影子来,萦回在迈尔斯和弗罗拉身边——要知道,这一双苦命鸳鸯与两个孩子的关系曾亲密得非同寻常。整个庄园只有女教师一个人能感觉到鬼的存在,她坚信,他们是冲着两个孩子来的。
一场静默的战争在女教师与幽灵之间展开。女教师护犊心切, 先是草木皆兵,终至歇斯底里。两个孩子不胜其扰,渐渐地露出反骨来,有意无意地要挣脱。绝望一寸寸攫住了女教师的咽喉——终于,凄风苦雨之夜,她,迈尔斯,彼得·昆特正面交锋,女教师以玉石俱焚的勇气“夺回”了迈尔斯;然而,迈尔斯那颗“小小的,流离失所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立场】
我试图用一种不入窠臼的口吻来复述这个故事,但文字落到纸上心里便闷闷地生出沮丧来——詹姆斯又在视野所不能及的角落里狡黠地笑了:真的可以没有立场吗?
小说里的叙述者,一共转换了三个层次:最表层的那个“我”,在某一次聚会上邂逅道格拉斯,后者宣称有一个压箱底的“骇人听闻”(for dreadfulness)的故事,却又不愿意当场说出来。故事是早就写好了的,锁在一只抽屉里,藏了好多年,须得由他把钥匙寄给仆人,把那手稿取出再寄过来,方能重见天日。两天后,手稿如期而至,由道格拉斯诵读,“仿佛将作者提笔手书的优美声响,径直传到听者的耳畔。”然而,接下来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故事并非出自道格拉斯之口,而是“我”根据他在临终前托付的手稿写的笔录。至于那份手稿上的早已作古的叙述者“我”,正是亲历骇世奇闻的女教师本人。
接力式的叙事转换,撩拨起读者的胃口还在其次,更紧要的是模糊了故事赖以成立的确定性:谁能保证,那长长的命运锁链里最关键的一环,没有在交接中失落,从而永远地深藏于人物内心的阴霾?无可救药地,我们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混沌,咀嚼质疑—解惑—再质疑的惶惑与快感。
【假设】
因特网上。总有人在探究《螺丝在拧紧》里到底有没有鬼。那是一些赶着写book review的学生,或是书还没动过,或是读了一遍不明就里,眼看着明天就是deadline,只好到网上搬救兵。也总有仗义者不吝赐稿,把自己的心得满满地贴在BBS上,文字清新可喜,是拧干了水分排尽了杂质的干货,远比那些云山雾罩的学术文章好读。有个叫Casey Abell的,开篇就宣称:关于女教师与幽灵的无休无止的争论,“看来已演化成一系列耐人寻味的派别”。按照她的说法,至少有五种假设:
其一,果真是有鬼的;女教师纯良而勇敢;迈尔斯的死和弗罗拉的病正是幽灵作祟的明证。三O 年代,小说刚问世,评论家在这一点上并无多大分歧——何况,詹姆斯自己也说《螺丝在拧紧》是个不折不扣的鬼故事,并无深意。其二,鬼大约是有,却未必淫邪;女教师算不上疯子,却着实让人生厌;孩子们的遭际至少有一部分得归咎于她——整个儿一个似是而非,听来胸闷。据称,持此论断的代表人物是评论家Leon Edel。其三,故事是故意写得如此暧昧的。作者的立足点在于:真正的恐惧,就是你根本拿不准女教师是正是邪,鬼是真是假,推而广之,世间万物,莫不如此。其四,并没有客观实在的鬼,但女教师还是值得同情的。她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以维多利亚的禁欲标准来规范孩子们的言行——问题是,就她本人的见识而言,还没有达到凡事能泰然处之的境界;事关半遮半掩的男女之情,不免又有本能与原则的交战,与其说是保护孩子不如说是极力否认自己对性的向往以及由此而生的,深重的罪恶感。在这样的状态下,女教师种种反常之举,乃至歇斯底里,其实都是必然的。其五,与第四点相似,但程度更激烈:鬼根本就不存在,害人的是心魔;女教师是个被极度压抑的性变态者,男主人、假想中的彼得·昆特、小迈尔斯,都是她渴念的对象;昆特与前任女教师的桃色传闻,迈尔斯受昆特引诱从而染上断袖之癖的可能性,都是刺激女教师并使之变态的诱因——且那是一种单向的刺激,无从通过正常的渠道释放出来,积得多了,惟有扭曲、变形;无疑,可怜的迈尔斯,就是她在神经错乱时以爱的名义活活扼死的——像希区柯克的黑白恐怖片。
这第五种解释是典型的弗洛伊德思路,一九三四年由埃德蒙·威尔逊在《对亨利·詹姆斯的多重阐释》中第一个提出,当时就曾招来不少非议。到了四十年代,威尔逊自己的文章里也有些退缩了,摸棱两可的说辞更接近第二种假设。他一度认为,詹姆斯动笔之初确实是想写个鬼故事的,写着写着变了调,直觉引着他的笔跟着人物的命运走,但意识却未必赶得上,以至于不能自圆其说。不料隔了十余年,威尔逊又变了卦,回到第五种假设,从此便抱定 “心魔说”不放了。
不管怎么说,在这个故事里,没有鬼的假设,始终要比有鬼的假设恐怖得多。
【迷失】
从头至尾,我们不知道女教师叫什么名字。
其实也无须知道。詹姆斯更愿意让我们注意她的身份,一个浓缩了太多微妙关系、注定容易迷失的角色。家庭女教师在庄园里的地位是悬在半空的,主人眼里的仆,仆从眼里的半主子。前任女教师与男仆昆特的私情为人所不齿,主要就是因为地位的差异。通常,女教师的经济地位贫寒但学识教养不俗,未必貌美,但至少有青春,对于男主人是无时不在的诱惑,对于孩子是能产生所谓 “母亲形象”(mother figure,心理学术语)的人物。她们往往在庄园里虚掷了韶华,把自己代入歌特式小说的浪漫情境里,在潜意识里以为,自己总有当上女主人的那一天;而欲念的支票愈是无从兑现,便愈是尖锐。在《螺丝》中,女教师初入庄园就生出了这样不同寻常的感觉:
“置身于其中,我幻想着自己几乎像是坐在一艘漂流不定的大船上的一小拨乘客一样茫然无措。好吧,我竟然莫名其妙地掌着舵!”
希望“掌舵”的念头最终吞噬了她的理性。詹姆斯刻意地沿着歌特式小说的套路展开故事,却又在暗处写它的幻灭,结构与解构的姿势,都是冷冷的。
【变脸】
第一次“遇上”彼得·昆特,女教师的眼前,最初晃过的本是男主人的影子。她并不讳言自己对他的倾慕和渴望:“……如今想来,我已经一丁点也不怕提起,当时在诸如此类的信步闲游中,我会冒出这样的念头:设若倏乎间邂逅某君,倒也正如一则迷人的故事一般迷人啊。(it would be as charming as a charming story suddenly to meet someone,从后文看,这个someone指的也是男主人)……”。然而,当男主人那张英俊的脸似有若无地浮现在眼前时,女教师却惊得倒吸了两口凉气,因为,她很快发现,“与我四目相对的男人并不是我先前贸然推定的那一位”。
这一刻,詹姆斯的笔绚烂生花,写周遭遽然成了荒郊野外,写秃鼻乌鸦不再鸹噪,写那男人仿如框中之画一般清晰确凿,写他“显然对此地毫不见外,散发着某种诡异的无拘无束的气息……不过,有那么一瞬间,我们的面面相觑到了这样一种程度:但凡能缩短距离,我们就会顺理成章地打破沉寂、互相较量一番……”只有一点女教师是拿得准的:此时,那幻影已不再是她想念的人,也不是她认识的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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