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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历史?历史是如何被书写的?看朗西埃如何解读“字词”与“历史论述”之间的纠葛。
《历史之名》标志着朗西埃政治哲学的重要转折与哲学知识新型态的成形,展现了作者的感性诗学企图对历史知识进行批判的策略。作者以此种诗学批判逐一拆解了新史学的科学、叙事、政治的三重结构,使我们察觉出其中字词运用所塑造出来的合情合理的“场所”。
内容简介
“新史学”的最大特点在于,它摒弃了传统史学具有文学色彩的叙事方式,采用科学的方式将自身转换成一种历史科学。在这种所谓科学的面具下,史家借“同名异义”之法重新运用史学语言进行叙事。
本书中,朗西埃批判了传统史学修辞学式的历史书写以及年鉴学派科学浪漫式的历史书写,以诗学方法检验各种政治修辞学的美化,从这种美化中无法取得名字的历史之间,找出断裂的空隙,破除意义与真实在书写上的连结。
或许,这种“新史学”不过是另一种“同名异义”的字词游戏,但即便如此,亦无碍于朗西埃将其称赞为一场史学的革命。
作者简介
作者 雅克·朗西埃(Jacques Rancière,1940— ),法国著名哲学家、批判理论家,巴黎第八大学哲学荣誉教授。专注于美学、艺术哲学、政治学等领域,代表作:《无产者之夜》 《图像的命运》《词语的肉身》《文学的政治》《沉默的言语》(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等。
译者 魏德骥,台湾大学哲学博士,交通大学社会与文化研究所兼任助理教授。研究专长:西洋古典哲学、希腊文化史、中国古典哲学、康德哲学、美学。译有《一条简单的道路:特里萨修女的质朴之道》(1996)、《解构死亡:死亡、自杀、安乐死与死刑的剖析》(1997)、柏拉图《蒂迈欧》篇的导读与翻译(1997-8)。
译者 杨淳娴,交通大学社会与文化研究所博士,辅大全人中心、台北市立大学通识中心兼任助理教授。研究领域:近代欧洲文化史、美学、历史哲学、文化研究。
目录
翻译缘起 魏德骥 /1
导读 杨淳娴 /1
第一章 世纪的战斗 /1
第二章 死去的国王 /20
第三章 字词过度 /50
第四章 奠基叙述 /87
第五章 言说的场所 /125
第六章 书的空间 /157
第七章 异端的历史? /183
精彩书摘
第一章 世纪的战斗
“超过一世纪以来,那些关心历史的人,且不在少数,始终与文字奋战不辍。”
一位这门学科的大师曾这么说,他的意图也很明显。想要跳脱编年传统的历史学家,尽可能地将科学的严谨注入历史,与那些附加于历史之名的预设前提和模棱两可进行抗争。所谓历史,就一般意义而言,是一系列的事件经由专有名词普遍指定而成为主体(sujets)〔译注〕sujet在此理解为主体。然而一场历史科学(la science historique)的革命,其主要目标即为废除那些重大事件及专有名词的优先性,为了彰显那些长时段(longues durées)与无名之辈的生命。[f.8]以这样的方式同时要求追还它属于科学时代和民主时代的关系。且历史的第二个层次,则是将一系列事件的叙述(récit)归属于专有名词。而叙述通常特征在于不确定性,当它关联到相关事件的真理,以及它所归属之主体的实在性。根据它所要表达的(l'expression consacrée),如果任何历史都可说不过是个故事(histoire),那事情就太简单了。历史的特性就在于,总能够太是或太不是个故事。如果认为事件的确定性乃随同于主体的确定性,也是将事情看得过于简单。但精确地说,[e.2]总是有可能将真实事件归属于虚构或替代(substitution)的主体,或将虚构事件归属于实在的主体。趣味化的历史(l'histoire amusante)和历史小说(le roman historique)同样在此不确定性所授权的路径与曲折中栩栩如生。
很显然的,这些问题已经不再困扰我们。历史科学的兴起把自己构作成对抗趣味的历史与历史小说。为了这个目的,旧学派的历史学家提倡对于数据源的严格检视以及对档案的考订。[f.9]也是为此,新学派的历史学家钻研起地理、统计、人口统计学。如此一来,这些在历史研究中用来建构的材料就必需栖荫于舆论的寓言故事(fables)和文人的刻意扭曲。舍去这些方式,没有结构的材料什么都不是。一般来说,知道一件事便不需再去思考它,而我们避免去考虑的仅是:历史,终究被认为只有一种且永远不变的结构——发生于诸般主体身上之一连串的事件。我们或可选择不同的主题:王权的更替、社会阶级、研究地中海或大西洋的历史而非将军或船长,但我们总不免堕入任何辅助学科的严格性都无法保障避免的虚空:要去命名主体,去将它归属于状态、情感、事件。编年传统的追随者早在一世纪前便等待着这些历史革命的党徒,为了提出如下警告:那些欲使历史能赶上科学和大众的时代而提出之对象与方法,[f.10]只有造成指涉(référence)的不确定,以及推论(inférence)的难以证实。而使用那些好的旧方法,不断地更新,便可望在某种程度上充分确定君主、将军、使臣的所作所为、驱动他们的想法、其政策的后果、成功或造成后来失败的理由。借由档案和史家的考订,我们能够区分可严肃归属到路易十四或拿破仑身上的事件序列,与否定了拿破仑存在或者虚构路易十四孪生兄弟之挑衅有所不同。但统计序列的严格性如何能够让历史学家毫无风险地支持宣称(énoncé),根据这种宣称,布尔乔亚曾经验过某些情况,无产阶级已然知道某种演化,或地中海(la Méditerranée)曾经历过某些事件?[e.3]远离历史的传统主体以及附属于其可见性上的证实方法,就是穿入一个主体和事件的确切意义为之动摇,以及对主体加以指涉与对事件加以推论的方式也为之动摇的领域。举例来说,我们要如何理解这个来自新史学的典型句子:[f.11]“征服的沙漠是否不止一次侵入了地中海?”诚然科学时代的历史学家想从大事件和大人物肤浅便宜的可见性上转向。但他所宣称越是确定的科学,同时也是一个越不可信的历史,把任何历史特有的指涉对象(référent)与推论的不确定推向了界线。
或可这么说,这是个字词(mots)的问题。这是在法语中不幸的同名异义(homonymie),将生命的经验,与其忠实的叙述、欺骗的虚构、知识的解释,都指定到同一个名字。正是为了寻求避免此种同名异义的陷阱,像是英国人将故事(story)与历史(history)区分开来。为了关切在它们之间的特殊性里,探索生存经验的厚度以及论述建构的条件,德国人则分成史学(Historie)和史事(Geschichte)。这些常见的指涉规则能够在其方法的展露里填补某些漏洞;但它们的作用也仅止于此。同名异义的猎人所作所为与其他人并无不同:他们将一连串的事件归因于各种主体。除此之外别无他事可做,至少写不成历史。且同名异义的猎人也普遍地成为那群同名异义的受害者,[f.12]于年鉴学派(Annales)中认识到历史论述科学革命的父亲血脉。其原因基本上很简单,但却往往以自相矛盾的方式显现。语言的混淆事实上是必需的,为了在其严格性当中测量如下两难:新的历史科学将不再是历史,但依然必须要成为历史。在作为科学的历史与作为叙述的历史之间的差异,必然产生于叙述的核心,随着叙述的字词以及对字词的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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