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门战役纪事本末》系重量级的军事史研究专著。1949年10月24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仅仅24天后的一个夜晚，人民解放军第二十八军、二十九军的300只木船、3个团8000多勇士，向蒋介石政权国民党军退守的金门岛发起攻击，激战三昼夜后，全军覆没，连同第二梯队共9086位壮士，全部牺牲或被俘。这场战役，史称“金门战役”。金门战役规模不大，发生的时间点却极为关键。当时，腐败的国民党蒋介石政府一路溃逃台湾，立足未稳，解放军如能顺利拿下金门岛，就能继而一举攻占台湾。然而，这场战役却以失败告终，此后解放台湾一再错失时机，海峡两岸隔绝至今。金门战役是中国现代历史上一个关键的转捩点。
　　《金门战役纪事本末》作者，是金门战役前敌指挥萧锋将军的后人。《金门战役纪事本末》辑大陆与台湾公开发表的著录、新解密档案、参战人员回忆片段、战役记录资料、指挥者作战日记等散落四处的文献，以纪事本末体，展现了这场战役全过程。

作者简介

　　萧鸿鸣，台湾问题研究学者，著有《统一·康熙收复台湾》。第二作者：萧南溪，教授、传记作家，著有《萧锋征战记》。金门战役前线总指挥萧锋将军之女。第三作者：萧江，现代军史及文化学者。萧锋将军嗣孙。

精彩书摘

　　第一节？起渡？登陆作战第一天
　　10月24日：
　　1、萧锋二十八军登陆作战部队方面：
　　24日，阴转晴，海风4级。萧锋二十八军刚凑集到可供航渡3个团兵力的船只，其征集的水手大都来自福州、泉州等地，船工们既不熟悉前往金门的航道，更未经过任何的政治教育和训练，各自都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协同不力和调度不灵问题。
　　7时30分，萧锋在二十八军召开“金门战役”登陆作战前的最后一次作战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八十二师、八十五师、九十二师的师长、政委，张宪章，张兰厚后勤部长，以及军部各级领导。会上，萧锋首先传达了兵团攻金的要求，然后大家讨论。
　　8时许，叶飞给萧锋打电话：
　　我同意你们攻打金门计划，只要2个团能爬上去，你在莲河军指，要很好掌握第二梯队，能来回两次，就可打下金门县城！厦门正在搜集火轮船，每船可载400人。
　　萧锋赶忙问道：
　　金门有没有增加敌人？
　　叶飞答：
　　据内侦电台还没有发现。
　　萧锋问：
　　如果二十一军只有一四六师，那就好说。10月11日攻大嶝岛歼敌十八军十一师31团，打小嶝岛歼32团第3加强营，这些敌人从哪里来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叶飞答：
　　我要作战处仔细查一下，胡琏兵团3个军仍停留在金门东南海域，汤恩伯已到榜林、东州巡视，胡琏十二兵团是停金逃台尚未定。
　　萧锋答：部队经2天准备，分好船只，补充帆布，3日粮弹，山炮两门归244团指挥。
　　《叶飞回忆录》记载叶飞查问胡琏兵团一事是这样说的：
　　胡琏兵团是否已到达金门？参谋人员回答说，胡琏兵团在海上徘徊，尚未到达金门。就在这时，机要人员送来一份情报，是胡琏向台湾蒋介石要求撤回台湾。可惜这份电报是昨天（23日）的，蒋介石的回电是严令胡琏按照命令执行。但蒋介石这份回电，我们当时没有截到。我分析胡琏兵团的行动有两个可能，一是增援金门，一是撤回台湾。可能是蒋介石命令胡琏增援金门，而胡琏不愿意，所以打电报给蒋介石要求撤回台湾，因而在海上徘徊。趁胡琏尚未到达金门之时，发起登陆；攻取金门，是最后一个战机，如再延误，金门情况就可能发生变化。我经过反复考虑，最后批准了28军攻击金门的战斗。
　　张茂勋、丛乐天、邢志远3人在其合写的《金门失利原因何在》一文中，对《叶飞回忆录》提出了严重的质疑：
　　据我们90年代收集的蒋军资料证实，不但胡琏兵团的18军早于10月10日登陆金门，其兵团部和十九军也于22日到23日晨到达金门海域，并于23日晚开始登陆。他们并没有在海上徘徊。
　　叶飞的回忆录出版于1988年11月，此时海峡两岸对“金门战役”登陆作战的史料，虽尚未完全得以公开，但作为“金门战役”登陆作战的指挥者叶飞来说，应当对这种关乎生死、决定登陆作战胜败的重大变化情况，应当会有清晰的记忆。叶飞将军所述，是当年的判断失误，还是对“狡如狐”的胡琏之举犯了糊涂？抑或是叶飞在这里有所忌讳？可以肯定的是，叶飞的这段回忆，没有将真实的情况说出来。
　　接完叶飞的电话，萧锋在会上传达了叶飞、韦国清关于今晚攻金门的决定，然后由李曼村讲攻金的意义，张宪章讲金门敌情和作战部队的准备情况，张厚兰讲后勤供应、野战医院和担架队情况，接着各师干部发言。
　　朱云谦师长说：
　　253团还缺1个营的船。
　　刘天祥说：
　　尚有三分之一的船缺帆。
　　钟显文说：
　　500多名水手船夫成分复杂，基本不愿开船。
　　张厚兰说：
　　5000付担架尚未备齐。
　　朱云谦师长说：
　　我们看第一波动声，我师随时准备上船援金。困难实在太多了，但是，兵团已经作出了决定，我们只能执行命令。
　　萧锋见此，以带有激励和鼓动性地情绪对大家说：
　　攻金部队为4个师8个团，八十二师244团、八十四师251团、八十五师253团为第一波6600人，从阳塘、双清、登山、海头出发，在莲头、西保之间登陆冲上去。7时开始登船，约9时潮来南开，料2个小时可渡过海峡，11时可登陆。
　　第一步夺取榜林、乳山，卡死敌人西边的退路，然后打金门；
　　第二步，由251团（暂归八十二师指挥）向武山前进，攻占官澳；九十二师沿八十五师路线前进，登陆后向料罗湾攻击，歼灭东半岛敌人。
　　解放金门的艰巨性和艰苦性，守敌很多（166师约12000人），还有胡琏兵团来增援的可能性。我军在古宁、莲头、西保间约8里宽的滩地带登陆，可形成相对的优势。军指挥所随八十二师跟进，后方设在淗江，要注意通讯联络。
　　第一波登陆后，即速把船只派回，坏了的要及时修理，每个师用2个重机连对空射击，保护船只安全。炮指设在莲头，由张团长负责，80门榴弹炮分布在大嶝、小嶝、莲河、围头，备弹20000发，由244团邢永生团长负责发信号，行正面射击。各方团的任务是，第一步掩护登陆，对滩头阵地行正面射击，第二步向敌纵深榜林、前山门、砂头呼叫射击。围头的榴弹炮团专对增援舰轰击。
　　这次战斗估计有三个可能：
　　第一，按我们的如意算盘打下去，26日结束战斗，27日撤兵回防建设福建；
　　第二，敌情发生变化，敌援超过两个团，我们放弃进攻，全军撤回大陆。
　　第三，我军登陆后，敌胡琏兵团也登陆，再加汤恩伯的海空军优势，利用金门岛屿的有利地形，和我们拼死战，那个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我们要力争第一，避免第三，即是代价大一些，也是值得的。为解放台湾打一个基础。渡海作战我们是没有经验的，客观条件很勉强，我们凭着为人民英勇战斗的精神，要打好这一仗，向兵团、前委、党中央、毛主席报喜。
　　会议开了1个半小时，萧锋讲完话后，宣布休息一刻钟。
　　9时，二十八军各参战部队开始进行登船准备，各部分发弹药和作为识别标志的袖套，该袖套一面白，一面红，白天用红色，夜间用白色；每个战士携带200发子弹、12颗手榴弹、3天的干粮、一条三角巾、2个急救包。
　　10时许，叶飞给萧锋打来第二个带有明显催促成分、以及战前鼓劲、许诺性质的电话：
　　老萧，我看今晚可下手，只要保证2个营能爬上岸就有办法了，打下后由九十二师担任警防，二十八军回撤福州……
　　叶飞这个电话，在后世许多研究“金门战役”的文章和著作中，都对叶飞的“2个营能爬上岸就有办法了”提出了严重的“轻敌”抨击。但平心而论，大战之前的“鼓劲”，说些让人振奋、甚至过头的“大话”，实乃是一种战前动员、激励斗志的“真实谎言”，并不代表着此时此刻的叶飞，就是有多么地“轻敌”。尽管叶飞电话中的“打下后……二十八军回撤福州”这句话，在“福州战役”胜利时，萧锋就已经被任命了“福州警备司令”的背景下，此话暗含了浓烈的胜利之后，你萧锋便可“回福州当你的警备司令去”隐语意味，这亦是对战前将士们的一种抚慰行为，并不可对此有更多的非议。
　　电话里有旁人在插话：
　　萧锋同志还是坚持三个条件下打金门。
　　萧锋接着说：
　　三个条件两个不具备，最好不打。我早就请示过，只要增加一个团，三个团船就不能打，打水仗，有力无用之处，我看还是收场吧，15海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叶飞说：
　　还是打好。第一波3个团，第二、第三波至5个团。
　　萧锋说：
　　哪里有船？3个团还缺1个营的船。
　　叶飞有点不耐烦，最后回答道：
　　三十一军九十二师在同安南浦边，海头归你指挥作预备队，一切按这决心向各师布置……后果由兵团负责。
　　萧锋在日记中说：
　　放下了电话，我心情总不那么舒服，没有办法，执行命令吧！
　　萧锋还是抱着一线求援的希望，又给在福州的二十八军政委陈美藻拨通了电话，陈美藻之子陈化琪，在后来的《父亲和我谈金门失利》一文中说：
　　金门战斗发起的当天，我（陈美藻）在福州或者是第二十八军军部驻地福清，接萧锋从淗江的军前指打来的电话，主要讲战前准备工作存在的问题和困难。他说，船不够，船工不够，敌情发生变化。他最后说，问题不少，准备得不好，把握不大……萧锋从前线给我打来电话，话讲得这么直白这么坦诚，部队一定有重重困难，军前指的同志一定有很大的难处。这是对党负责对部队负责的肺腑之言。当时我就明确的对萧锋说，准备的不好，把握不大，就不打。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什么时候有把握了，再打。这实际上是我作为第二十八军政委否定了24日向金门发起战斗的命令，推迟金门战斗。在我和萧锋通电话之后不久，兵团政治部主任刘培善给我打来电话，说问题不大，可以打，不要再变了。兵团主要首长决心24日发起金门战斗，坚持金门战斗时间不再推迟，命令不再改变，并向登陆部队发出战斗命令。
　　这个电话，从陈美藻的“萧锋……话讲得这么直白这么坦诚，部队一定有重重困难，军前指的同志一定有很大的难处”这种语气，显然是萧锋在寻求政委的帮助。
　　从政委陈美藻“在我和萧锋通电话之后不久，兵团政治部主任刘培善给我打来电话”的这段话中，我们也完全可以看出，陈美藻作为二十八军的政委，在接到萧锋的求援电话后，随即给十兵团去过了“陈情”的电话。但是，刘培善的来电“问题不大，可以打，不要再变了”明确意思表达，充分说明兵团不仅没有接受陈美藻的意见，更从这个电话的语气中，看到了刘培善身后叶飞所采取的“釜底抽薪”之举，即让刘培善给陈美藻打电话“问题不大，可以打，不要再变了”，这让萧锋在能够求援的地方，断绝了任何可以求援的余地和帮助说明情况的退路。
　　中午，胡琏故意向蒋介石发出了“请求将部队撤回台湾”的欺骗电报被叶飞截获，情报处长将电报内容告知叶飞，叶飞说：
　　胡琏兵团的行动有两个可能，一是增援金门，一是撤回台湾……趁胡琏尚未到达金门之时，发起登陆，攻取金门，是最后的一个战机，如再延误，金门情况就可能变化。我们一定要抢在胡琏兵团的前头拿下金门！
　　从叶飞这个“如再延误”的命令语境出发，毫无疑问，这一口吻透露出来的“军令”，已经具有了“违者军法从事”的严厉性质。
　　可问题是，怎么就有这么凑巧的事情？情报部门面对这样的电报，难道就没有一丝的怀疑？蒋介石与胡琏之间的师生配合，做得如此默契，难就没有在十兵团的情报部门产生任何的怀疑？以蒋介石的个性，假如不是“默契”，蒋介石发一个回电大骂胡琏，且又被我截获，试想一下，这战争的天平是不是要再次发生转移呢？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可见胡琏的这一电报，乃是一种故意让第十兵团截获的假情报，麻痹第十兵团的烟幕弹假电报。这一点，后来在国民党关于“金门战役”的文章和著述当中，均得以了证实。由此可见，蒋介石与胡琏这师生之间，在大战之前的默契程度。
　　叶飞又对作战处长说：
　　很好，看来现在是最好的攻击时间了。一则胡琏兵团还没有上岛，二则李良荣兵团还没有撤走，上岛不至于扑空，只要第一梯队能上去两个团，船来回两次，再上去第二梯队，就能拿下金门县城！
　　读到叶飞的这段对话时，想必每一个读者都不免会惊出一身冷汗来！
　　在历年的战争岁月里，叶飞对于兵者的“诡”道手法既熟悉，自己也尝有娴熟的运用。在他的回忆录中，就对“渡江战役”有一段清醒的记载：“百万雄师过大江……曹操为什么大败？人所熟知的原因是：一是北兵不善水战；二是不习惯南方潮湿天气，‘瘟病’流行；三是中了反间计……”（见《叶飞回忆录》547页。）这三条，对于眼下即将渡海攻打金门来说，条条吻合。
　　可惜的是，此时此刻的叶飞，早被厦门的城市问题、粮食问题弄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这场即将发生地“金门战役”登陆作战，甚至，连“猜”都没有去猜一下，胡琏是否在使用“狐虎”之间的“反间”诡计？完全沉浸在“现在是最好的攻击时间”里的叶飞将军，不仅被“上岛不至于扑空”的念头蒙蔽了眼睛，且成为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当事糊涂者”。刘亚洲先生在分析叶飞这段“被蒙骗”的经历时，有精辟的论述：
　　多年后知道，其实胡琏兵团一离开潮、汕，蒋介石就命令他增援金门。他根本不像十兵团情报部门说的那样：“在海上徘徊”，只是胡琏把他的作战意图藏得很深，骗过了我军。譬如，十二兵团并未向厦门增援一兵一卒，他却请汤恩伯派一支部队以十二兵团的名义上街游行，即鼓舞民心，又蒙蔽我军。我军攻克厦门后，并未发现十二兵团官兵，遂认为胡琏好虚张声势。
　　叶飞从“胡琏好虚张声势”开始到“上岛不至于扑空”的判断，胡琏的“败将”概念，始终在叶飞的脑海里，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这让叶飞在“诡道”的兵家计策里，将“情报”的这一概念，早就丢到爪洼国里去了。
　　约17时，登陆作战的部队提前开饭。按照老规矩，战前的饭有馒头、猪肉，也有北方的战士们不太喜欢吃的大米干饭和咬不烂的竹笋。244团1营1连有两个朝鲜战友，原来是国民党当成日本兵俘虏来的，在“淮海战役”中，这两人都成了“解放战士”。吃饭时，1营医务所卫生员赵保厚，对两位朝鲜战友说：
　　打完这一仗，你们就真的可以回国了。
　　后来，这两个朝鲜战士和244团1营11名在“淮海战役”中成为“解放战士”的台湾籍战友，都牺牲在金门岛观音亭山的登陆海滩上。在此，我们有必要将这些日本、和朝鲜的“解放战士”情况，在此作一些简单的交代。1953年我国继1946年遣返日本人员之后，又遣返了一批日本人回国，这些人员，大都是当年的“解放战士”。为了掩护他们的“解放战士”身份，让他们能够顺利回国，当时采取的办法是：
　　让他们把军装都脱下来，把档案都销毁，每个人得的奖章全部都收回。到了90年代，这些日本老战士陆续地回老部队探视，总政治部下命令，重新做模子，给他们这些四野的日本老战士每个人发东北解放纪念章、平津战役纪念章、渡江战役纪念章，还要加一枚1955年授衔的时候发给营以上干部的解放奖章，重新发给他们……（据上海交通大学历史系教授刘统《“战略谋划”1948年共产党战胜国民党的真正原因》）
　　饭后，244团1营排以上干部参加了战前会议：1营的作战任务是突破第一道海滩防线，然后占领第二道防线的观音亭山；待2营、3营分别攻占西山、湖尾高地后，3个营（加246团3营，实际是4个营）联合进攻并最终控制双乳山。各连排传达任务后，又强调：
　　登陆后要不等待，不犹豫，有几个人打几个人的仗，要向里猛插。
　　全团上下充满了“把决心变行动，打下金门保持我团光用传统”的高昂士气，并坚信：
　　登陆就是胜利！
　　17时整，萧锋已经上了军指挥船，张宪章科长急急忙忙跑来，叫萧锋到陆地军指接叶飞来的电话。
　　叶飞问：
　　情况如何？
　　萧锋答：
　　各师团都在登船，等大海潮来就开船。
　　叶飞很沉着：
　　你就不要变了吧！我看只要有两个团爬上金门，你在莲河掌握第二梯队，来回两次，能过去5个或6个团的船就不怕了，不要老是停攻、停攻的打算！战场情况就不要变了！
　　刘培善接过电话说：
　　老萧呀！叶司令已讲过了……按原方案打下去吧！……你留下在莲河组织第二梯队运船登陆。
　　18时，萧锋到244团察看作战前的准备工作。一直在莲河海边指挥、督促、检查部队登船，并专门指派了3名参谋负责督促船队返航，反复叮嘱：你们别无其它任务，就是组织和督促船队返航，切记！切记！一定要迅速返航！
　　天色渐渐黑下来，夜幕成了摆脱了国民党空军威胁的屏障，登陆作战第一梯队共10营，约8500人开始登船。由于国民党军飞机的轰炸，登陆攻击部队的船只无法集中在一起，只能分散在3个大地方4处，所以准备向金门本岛进行攻击登陆的部队，也只能在3个大地方4处分别进行登船。
　　其一，莲河登船3个营：即第八十二师244团的3个营；
　　其二，大嶝岛阳塘登船1个营：即配属该团的八十二师246团（第3营）1个营；
　　其三，大嶝岛东蔡登船3个营：即第八十四师251团3个营；
　　其四，汪厝登船3个营：即配属第二十八军的二十九军八十五师253团3个营。
　　此际，人人都想参战立功，个个抢当第一梯队英雄，但船只却严重不足，第一梯队登陆各团都不能满员装载，只能将主作战人员优先。每团至少有1至2个连（120人至240人）无法登船而滞留在驻地留守。
　　244团邢永生团长为了多载战斗部队，在每一条船上检查，把那些不带枪的政工干事、文化教员、司务长等不直接作战人员统统拉下来：
　　我的好同志，您们留下来！
　　244团1营的登船地点在大嶝岛最南面的阳塘海边，营部炊事人员早就把铁锅、米袋弄到船上，卫生员赵保厚也爬上船。上船后大家都静悄悄的生怕见到营部的人。因为营长说了，战斗部队船只不够，炊事、卫生人员都要让船。幸好，直到起航，赵保厚没有被发现，这才将心放了下来。登岛后，赵保厚在弹尽粮绝负伤后做了俘虏，几十年后，返回大陆，又演绎了一场人生的新悲剧，这些都已经变成后话了。
　　上岛打硬仗，侦察营一时用不上，配备给他们的船也被让了出来；原计划运载八十二师师长钟贤文上岛进行统一指挥的船，也被邢永生的“师长，您最多不过晚几个小时上岛”一席话为理由，将钟贤文师长的指挥船要走了。
　　因为，在二十八军最后的作战会议上，没有规定师指挥部必须随第一梯队行动，且历来战斗中，师指挥部都是随第二梯队行动，所以钟贤文师长便将自己的船，让出来给了邢永生。钟贤文师长想：第一梯队登岛后，船只即刻返回接第二梯队，自己很快也就上岛了，没想到，这一让，不仅让出了后世几十年的争论，跟让出了钟贤文师长后半辈子的无限痛苦和问题。
　　是时，朱云谦师长正率少数人员在帮助253团进行临战准备，有一个特务连装不下，团长徐博说：“硬塞！”
　　有人说：“算了吧，留点人也好嘛！”就这样，朱云谦只好将这个连留了下来……
　　不曾想，“留点人”这话，最后变成了一句极不吉祥的谶语。被留在大陆的这个连，在“金门战役”登陆失败后，真的成了“留点人”重建该团的种子。
　　朱云谦“只好将这个连留下来”没有登岛侥幸存活的心结，一辈子都在感念军长萧锋此时此地的难处处，一方面“军令如山倒”，一方面眼看着几千将士在毫无胜算把握的情况下，英勇赴死。而自己前往兵团求见叶飞未能如愿表达自己对“金门战役”看法的思想，阻止这场无谓的战斗的内疚心理，就这样一直伴随了他，在他的内心深处，啃噬了他一辈子。也正是因为此，在后来朱云谦当上解放军总政治部副主任之后，疾力为自己的老首长萧锋四处鸣不平、并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多少为萧锋的“待遇”找回了些许的安慰。
　　此时此刻的萧锋和他指挥的二十八军，就像一个福建的提线木偶一样，仍然被兵团、被叶飞、被刘培善的命令和指挥提来提去，完全没有了象“淮海战役”的痛快，想挣脱都挣脱不了即将面临的失败命运。
　　黄昏，在蔡厝的第一梯队253团各营连，2营、3营全部，1营的1连、2连和半个机炮连，特务连、炮兵连、担架队共计2000余人，在团长徐博、政委陈利华、参谋长王剑秋的率领下，登上了准备前往攻击金门的船只。
　　253团1营的3连和半个机炮连，因船只不够挤不上，被留作第二梯队，党委分工张茂勋带第二梯队，也没有上得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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