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2024-12-27
民俗学家、文史大家邓云乡不仅具有深厚的文史功底,而且学识渊博,兴趣广泛,其为文洋洋洒洒,有民风民俗的钩沉,也有社会现象的探究,掌故信手拈来,行文犹如流水,读来酣畅淋漓。
《邓云乡集》十七种之一。
民俗学家、文史大家邓云乡先生以其深厚的文史功底,或从宏观研究民俗学与中国民俗,微观考证酒与民俗、中国葬礼的演变等等,或是通过钩沉近现代文人文事,如“《北平笺谱》史话”、“陈师曾艺事”等,探究众说纷纭的历史文化现象。
邓云乡,学名邓云骧,室名水流云在轩。一九二四年八月二十八日出生于山西灵丘东河南镇邓氏祖宅。一九三六年初随父母迁居北京。一九四七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做过中学教员、译电员。一九四九年后在燃料工业部工作,一九五六年调入上海动力学校(上海电力学院前身),直至一九九三年退休。一九九九年二月九日因病逝世。一生著述颇丰,主要有《燕京乡土记》、《红楼风俗谭》、《水流云在书话》等。
民俗文化
风俗、历史、文化——民俗琐谈
元人词中之北京风俗——欧阳玄《渔家傲南词》解说
酒与民俗
酒史三题——酒礼、酒政、酒榷
“红令”与“金令”
红楼茶事
“八旗”武事盛衰在《红楼梦》中的反映
中国葬礼历史演变
民俗学与中国民俗——宏观当前中国民俗学研究
书人书事
苏州“贵潘”四题
翁松禅《谢家桥词》
俞曲园日记
陆心源皕宋楼
陈师曾艺事
姚茫父与陈师曾
常熟才子杨云史
江亢虎其人
史学家柯昌泗
《旧都文物略》小记
读《荷堂诗话》
《北平笺谱》史话——鲁迅先生逝世五十年祭
夏、叶《文章讲话》
民国笔记二题
科学、国学……?——世纪前期科学家
杂 谈
八股文与清代教育
《眉园日课》书后
抗战时期后方物价简介
上海旧时地价与房租
雍正《圣谕广训》
《中华活页文选》
百年商务旧话
跨世纪的国际汉学会议
“红令”与“金令”
“红令”说的是《红楼梦》酒令,“金令”说的是《金瓶梅》酒令。看过《红楼梦》的人多,看过《金瓶梅》的人少。这样《红楼梦》中抄《金瓶梅》的酒令,就很少被人注意到。《红楼梦》第六十二回对史湘云描绘极生动,湘云出的酒令儿也特别刁钻。书中写道:酒面儿要一句古文,一句旧诗,一句骨牌名,一句曲牌名,还要一句时宪书上的话……宝玉先输了,说不出,黛玉代他说道:落霞与孤鹜齐飞,风急江天过雁哀,却是一只折脚雁,叫得人九回肠,这是鸿雁来宾。第一句古文,是王勃《滕王阁序》中的话,第二句旧诗是杜甫《登高》名句。“风急江天过雁哀”,有的本子也作“风急天高猿啸哀”。第三句骨牌名“折脚雁”,是骨牌花九,并排白点六点,加斜着白的三点,象征九月大雁,但是只一条腿,另一条腿断了。所以叫“折脚雁”。一句曲牌名是“九回肠”。时宪书就是历书,最后一句“鸿雁来宾”是历书上的话。
黛玉替宝玉说完,接下来湘云输给宝琴,自己道:奔腾澎湃,江间破浪兼天涌,须要铁索缆孤舟,既遇着一江风,不宜出行。湘云说的第一句“奔腾澎湃”,是欧阳修《秋声赋》的句子,原句是“忽奔腾而澎湃”,省了虚词“忽”和“而”字。第二句旧诗是杜甫《秋兴八首》中第一首的颈联。“铁索揽孤舟”是骨牌中的“幺蛾”牌,斜着三个白点,如铁索,一头一个红点即孤舟。可连接曲牌名“一江风”,因“么、孤、一”三者同一概念。“不宜出行”,又是历书上的话,而且词义联贯,首尾组织很好,显示了当时一般大家闺秀的文字水平和慧心。后来写到史湘云醉眠芍药圃,这位小姐在醉梦中又说道:泉香酒冽……醉扶归,宜会亲友。这“泉香酒冽”,又是欧阳修《醉翁亭记》中的句子,下面的旧诗、骨牌各省略掉了,这描绘醉人醉语时,应是必然的。
《红楼梦》中写到酒令的地方很多,但人们特别爱看这一回中对于史湘云的描写,以及她所说的酒令,还有她说的“这鸭头不是那丫头,头上哪有桂花油”等等,这些都是曹雪芹的神来之笔,是《红楼梦》一书中最绚丽的篇章。而且旧时听俞平伯老师说,这是《红楼梦》一书整个故事的分水岭,过此之后,就盛极而衰了。但是所写酒令,却非曹雪芹的创作,而是取法于《金瓶梅》的。
《金瓶梅》中也有类似的诗令。第二十一回写吴月娘行令道:“既要我行令,照依牌谱上饮酒,一个牌儿名,两个骨牌,合《西厢》一句。”下面吴月娘、西门庆、李娇儿、潘金莲、李瓶儿、孙雪娥、孟玉楼依次说的是:掷个六娘子,醉杨妃、落了八珠环,游丝儿抓住荼架。(吴)“不犯”。
虞美人,见楚汉争锋、伤了正马军,只听见耳边金鼓连天震。(西门)果然是个“正马军”,吃了一杯。
水仙子,因二士入桃源,惊散了花开蝶满枝。只做了落红满地胭脂冷。(李娇儿)“不遇”。
鲍老儿,临老入花丛,坏了三纲五常,问他个非奸做贼拿。(潘金莲)果然是个“三纲五常”,吃了一杯酒。
端正好,搭梯望月,等到春分昼夜停,那时节隔墙儿险化做望夫山。(李瓶儿)“不遇”。
麻郎儿,见群鸦打凤,绊住了折脚雁,好教我两下里做人难。(孙雪娥)“不遇”。
念奴娇,醉扶定四红沉,拖着锦裙襕。得多少春风夜月销金帐。(孟玉楼)正掷个“四红沉”。月娘满令,叫小玉斟酒与你三娘吃……这是孟玉楼过生日家宴行的令,是“掷骰猜枚行令”,一边掷骰子,一边念词,一边看骰子转着坐定后的点子,如两枚骰子坐定后,与所说相同,便赢了,可吃酒,与预先喊的不同,便是“不遇”。这七个人所说酒令儿,比之于《红楼梦》所说,就难懂的多。先说七个牌儿名:“六娘子”、“虞美人”、“水仙子”、“鲍老儿”、“端正好”、“麻郎儿”、“念奴娇”,这都是唐以来教坊曲名,宋人词牌名,元明曲牌名,这里说依照“牌谱”上饮酒,一个“牌儿名”,显然不是曲牌名,而是“牌谱”上的“牌儿名”。这牌儿名具体都是什么意思,比如吴月娘说的“六娘子”,这个牌谱是哪几张配在一起?是两张,还是三张,是什么牌?如说“掷个六娘子”是喊口彩,两枚骰子:一么一五、一二一四、两个三,都算“六娘子”,这是望文生义的理解方法。那么西门庆说的“虞美人”,又指哪些牌?“伤了正马军”,是什么意思?“果然是个‘正马军’,吃了一杯。”说明赢了,骰子掷的正好。但是两枚骰子掷几和几,才是正马军呢?也不知道。以下“水仙子”、“鲍老儿”、“端正好”、“麻郎儿”、“念奴娇”,都是曲牌名,又都是骨牌儿名,但都是什么牌搭配的,也不知道,这些牌名来源,有的知道,如“鲍老儿”,是宋代街头傀儡戏的丑角儿,杨大年诗、《水浒传》、《东京梦华录》都写到过,说是携大铜锣,想到骨牌,也可能是“么五”,一头红么,一头花五,像个锣一样。“水仙子”是宋代西湖游船名舞伎,象征骨牌几点,就不知道。“麻郎儿”是大麻子,可能是骨牌“大五”。“念奴娇”中“念奴”是天宝名倡,见元稹《连昌宫词》注。“虞美人”是唐教坊曲名,见《碧鸡漫志》。在牌谱中都是什么骨牌,就不知道了。
说了“牌儿名”,接着要说“两个骨牌”,都用俏皮隐语说的,今天看了,也很难理解。如第一则“八珠环”,可以理解为“人牌”,八个红点。“醉杨妃”是什么呢?可能是“长三”,六点分两行斜排。第二则“楚汉争锋”是什么呢?是不是“二板”,两头一边两点,势均力敌。或是“大五”,一边五点,代表行伍军队。第三则“二士入桃源”,是“么二”,一边红么,一边两白点。“花开蝶满枝”是“五六”,一边五代表梅花,一边六代表“蝶满枝”,一句《西厢》“落红满地胭脂冷”,也连的起来,只有“么二”的么是红的,其他都是“落红”,也就是落花了。第四则“临老入花丛”,是“么五”。么是经工点,五是梅花状白点。“三纲五常”是“花八”,一边斜着三个白点,一边五个梅花状白点。两枚骰子可掷出三和五,正好是“花八”。第五则“搭梯望月”是“幺蛾”,一边斜着三个白点如梯子,一边是一个红点幺如月。“等到春分昼夜停”是“二板”。一边两个白点,十分均匀。春分节又在农历二月。这则最好,恰合李瓶儿身份故事。第六则“麻脸儿”应是点子多,都是白点。“群鸦打凤”是几呢?“大五”、“五六”……还是半白半红的天牌呢?“折脚雁”同《红楼梦》中说的一样,应该是杂牌中的“花九”三六了。最后第七则“醉扶定四红沉”是杂牌中的“花七”,斜着三个白点,如醉人,一头四个红点,就是“四红沉”了。结果孟玉楼果掷个“四红沉”,即两枚骰子都是“四点”。骰子六面,只有么和四是红色,其他都是白色。古代骰子,除么外,其他各点都是白色或黑色。自唐代天宝年间,四点也赐绯,点成红色。看骰子材料而点色,如骨头、象牙骰子,其他各点涂黑色。红木、乌木骰子便涂白色。只有么和四的红色不变。“拖着绵裙襕”,想来应该是“天牌”,红点、白点各两排,共十二点,是牙牌中点数最多的牌。“地么”则是一头一个红点,是点数最少的。
对照二书,《红》明显有学《金》之迹。但《红》是古文呀、诗呀,明显是诗书人家的口气,而《金》则全是小城市市井生意财主家口气。“红令”容易看,一看都知道,都理解。即使不懂处,也容易查,书上都有。而“金令”说的都是当时特定地域的市井隐语,就很难理解,又无书可查,所以解释起来就没有把握。但是很有想法,很有趣味,是民俗的好材料,就勉强解释了一番,想来错处还是很多的。见香港友人案头一套印刷精美的《金瓶梅》,说是有校注。随意翻到这些酒令,看不懂,想查查注解,原来注解一个也没有。注的都是我都懂的,我不懂的都无注,好像故意卖关子,不禁哑然失笑了,便写此小文比较之,甚望精通此道者赐教为感!
史学家柯昌泗
说到柯昌泗的名字,现在知道的人大概不多了,但他当年的确是一位饱学之士、历史专家。台静农先生在《辅仁大学创校点滴》中说:史学世家柯昌泗先生在史学系任“历史地理”,这不是当时各大学普通开的课,因为研究这门学问的人太少的关系。燕舲记闻浩博,天资极高,不仅精于“历史地理”,于商周铜器亦有研究,拓片收藏也多。但此君喜欢作官,入辅大以前在山东作过道尹,后来又参加察哈尔省政府作教育厅长。柯昌泗先生字燕舲,台先生此记十分简明扼要,十分尊重、肯定其博学,却又十分遗憾其官瘾过大。真可说是春秋之笔了。
我和柯先生认识是在五十年前,当时他在日伪师范大学当史学教授,家住西城沟沿广宁伯街西口路北高台阶大门中。我去过多次。先生对学生十分客气,十分健谈,一点架子也没有。记得第一次见面说到我籍贯时,他马上便说:“你们灵丘不错,有两通魏碑,在角山寺……”接着具体介绍了这两通碑的情况,真可以说是如数家珍了。可惜我当时年幼无知,对于北魏历史,金石碑帖知识太欠缺了,柯先生这一席话,几乎是对牛弹琴了。直到后来我读了《北史》、《魏书》,才想到柯先生的渊博,真想再和先生谈谈,可是已晚了……真是无可奈何,而且柯先生不只一次和我谈到灵丘魏碑的事,直到四九年春天在天津中街重见时,老先生还又兴奋地谈起灵丘魏碑的事。
先生为什么这样津津乐道魏碑呢?这种金石家、史学家的学术爱好,一般人是难以理解的。不妨引一段柯先生写给陈援庵先生的信,以想象这些前辈学人的学术友谊。函云:援老函丈:旧都祗役,得谒门墙,私悰至慰。国庆后匆匆返任,未获再为走辞,歉怅无似……前所遣打碑人已归自云冈,据言题字之石有四五处,皆在半岩,秋寒风劲,架拓难施。兹先将蠕蠕国《可敦造像记》一石拓竣,谨即驿呈清鉴。已嘱此工驰往蔚州,椎拓辽金国书幢碣,拓成当再奉寄。惟闻此等幢碣有数十种之多,倘荷平市各大学图书馆鸠资佽助纸墨,俾得尽量多拓,必能补捃古、艺风所未赅者,前已略为视缕,伏乞长者赐以倡率为叩。专此顺请道安惟照不庄。后学柯昌泗谨肃。十月十二日。辅大诸同仁乞便中代候。这是一九三六年柯任察哈尔省教育厅长时写的信,信中所说代陈援庵先生派人去大同云冈、蔚县等地拓碑的事,当时察哈尔省会在张家口,离大同、蔚县及我的家乡灵丘等地都不远,看来他在教育厅长任上,对这些地方古迹文物,是作了一番调查的。值得拓的北魏、辽、金碑碣经幢等物很多,有文献学术价值,而且不少是前人所未见者。所以他写信建议援庵先生倡导当时北平各大学出钱,把这些石刻都拓下来。因为拓这些古物有时是很费钱费劲的事,不少石刻都在偏僻的山中,访求困难,即使访到,有的摩岩石刻,或在峭壁上,或在石洞顶,几丈高,需要搭架子才能拓到,架子工、拓工都要专门手艺人。读清人黄小松的《嵩洛访碑记》,就知道这项工作是十分艰苦、费工费钱的。当时北平各大学,北大、清华、燕大等校,都经费充足,有力量办这样的事。所以他既为援庵先生拓了一些,又寄希望于援庵先生,希望大规模去拓。此信亦足以看出柯昌泗先生于做官之余,对历史金石学术兴趣之浓厚了。可惜的是,他学问好,学术兴趣极为深厚,在当时不少大学都当过教授,却对著述十分懒,没有著述流传下来,真是遗憾了。至于台先生说他“喜欢作官”,恐怕还另有原因,就是他家的开销似乎很大,而且他有嗜好——当时对一些吸鸦片烟的老先生照例这样称呼——作教授当时三百多元,一般消费、养家、买书、请客、坐包月车等等,这些自然很富裕了。但如摆官谱、玩古董、摆烟灯,那恐怕就不够了。近五十年前的沦陷时期,老先生还跑到徐州作秘书长,胜利前夕,又回到北京,后来到天津周家去作私人秘书。一位博学多闻的学者,历史地理专家,在混乱的时代中,就这样没没以终了。十多年前,有人托我整理孙墨佛的《书源》原稿,有一册民国二十四年商务印书馆印的序,共十篇,第一篇是先生父亲柯凤老的,最后一篇是先生的。再有《陈垣往来书信集》,收有柯凤老六封信,昌泗先生三封信。再有十年前陈兼于丈面告:《旧都文物略》中,民国二十六年北平市长秦德纯的序言,是昌泗先生任秘书长时所拟,写也是他写的。我所见到的柯昌泗先生身后文字,只有这点,比起他尊人柯凤老的《新元史》,那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柯凤老二十年代初,写给陈援庵先生信云:远庵仁兄先生左右:……小儿昌泗大学文科毕业,思觅一教席以维生计。左右学界宿望,乞为之嘘枯。现届放暑假,以后更易教员,敬希留意为荷。此请著安。弟柯劭忞拜。十六日。又一函云:示悉。小儿系文科大学毕业生,国文、经学、史学均能勉强胜任,乞费心埏埴为荷。日内即令其上谒,面聆教诲也。此复,即请远庵仁兄大人著安。弟忞顿首,二十七日。从信中可见昌泗先生最早到辅仁大学讲“历史地理”,是柯凤老写信向援庵先生介绍的。不过二信都无纪年,因而不知是哪一年的信。按援庵先生民二当选众议员定居北京,民十年末任教育部次长,民十五年始任辅大副校长,柯凤老自民三先任清史馆代理馆长,后任馆长。这信自是在馆长任上写的。但哪一年却不清楚。不过不是昌泗先生京师大学堂初毕业时的求职信,而是他作徐世昌大总统府秘书后赋闲时的求职信。因当年他最爱吹嘘他京师大学堂以优异成绩毕业后,就到总统府做秘书的往事,谈起来眉飞色舞,而对在辅仁教书的事却很少提到,这总还是当年旧知识分子“学而优则仕”的余毒在作祟吧。其尊人柯凤老是徐世昌翰林同年,晚年关系最好,为徐主持的晚晴诗社社友,徐写诗常常就正于柯。徐作大总统时,昌泗先生正毕业,老同年长子,又是饱学英才,自然很快延揽入幕府了。昌泗先生对之有知遇之感,所以津津乐道,官瘾亦从此始矣。
昌泗先生在旧时政界、教育界、学术界交游甚广,不少学人都佩服他的博学,却又惋惜他没有著作,瞿蜕之给徐一士《一士类稿》写的序言中,还特别提到他说:以我所知,留滞诸友之中,胶西柯燕舲君,于正史、稗史各人物亦均能如数家珍,乃至金石、图录、载籍、流略、推步、占象、州郡、山川种种难于记忆之事皆罗于胸中。尤熟于历代之特殊制度,凡是别人认为佶屈聱牙不能句读的典章文物,都能疏通证明如指诸掌。与徐君可谓一时二妙,惟柯君不屑于著述为可惜耳。柯昌泗是柯劭忞长子,劭忞二子名柯昌济,也是金石专家,在北京图书馆工作,名气没有昌泗先生大,但学问更专,与商承祚、容庚、唐兰等位齐名,是罗振玉、王国维等古文字大师的继承者。至于台静农先生说的“史学世家”,那自是指柯劭忞。柯劭忞,字凤荪,旧时学术界习惯称柯凤老,是近代北方极著名的史学家。山东胶县人,七岁就会咏诗,有“燕子不来春已晚,空庭落尽紫丁香”之句,人目之为神童。光绪十二年进士,入翰林。光绪三十二年,赴日本考察学务。其所著《新元史》,成就极大,日本东京帝国大学授于博士学位。审查者是当时日本史学名宿东京帝大教授箭内亘博士。徐世昌作大总统,明令将《新元史》列为正史。辛亥后,清史馆成立,柯继赵尔巽为清史馆馆长。日本设东方文化事业总委员会,聘柯为委员长。直到民国二十二年才去世,享寿八十四岁。在三十年代初,几乎成为史学界的泰斗了。
柯凤老夫人是吴汝纶氏女儿。吴是桐城派古文的最后继承人,保定莲池书院的山长,对北方学术影响甚大。其侄女吴芝瑛,是小万柳堂主人廉南湖夫人,又是鉴湖女侠秋瑾至友,在本世纪初是有名的才女,名气甚大。柯老夫人名吴芝芳。柯凤老小儿子名柯昌汶,娶的是曲阜衍圣公孔德成氏姐姐孔德懋女士,著有《孔府内宅轶事》一书,书中还提到结婚迎亲时,柯凤老因病不能去曲阜,由柯昌泗先生代替家长陪同幼弟来迎亲的。这是整整六十年前的旧事了。当时昌泗先生正在辅仁任教,而柯凤老也就是在这一年作古的。
按中华书局近日出版考古学专刊丙种第四号《语石语石异同评》一书,叶昌炽撰,柯昌泗评,是柯燕舲先生一部重要著作,足见先生学识功力。通识清样后附记。云乡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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