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於2024-12-26
《飄》為Gone whith the Wind國內的譯本,譯於1940年,與原作齣版同步,具有收藏價值。《飄》曆來被譽為英語文學作品的翻譯摹本,《飄》被推為21世紀現代女性必讀的"人生四書"之一。亂世佳人郝思嘉將告訴你如何與殘酷的現實抗爭、學會在睏境中生存,不輕言放棄,成功就在你手中。
傅東華的譯本《飄》在一代中國讀者中影響十分深遠。在今天看來,他的譯本用語靈活多變,行文自然,清楚明瞭。傅東華譯《飄》中的歸化翻譯包括對人名、地名、機構名的歸化處理,也包括對定語、狀語等句子成分擺放位置的歸化和對某些介詞短語、-ing分詞短語等結構的歸化。傅譯中的歸化翻譯可以從社會符號學、圖式理論、和德國功能主義中得到理論支持。
《飄》是美國女作傢瑪格麗特·米切爾(Margaret Mitchell)十年磨一劍的作品,也是惟一的作品。小說以亞特蘭大以及附近的一個種植園為故事場景,描繪瞭內戰前後美國南方人的生活。作品刻畫瞭那個時代的許多南方人的形象,占中心位置的斯佳麗、瑞德、艾希禮、梅勒妮等人是其中的典型代錶。他們的習俗禮儀、言行舉止、精神觀念、政治態度,通過對斯佳麗與白瑞德的愛情糾纏為主綫,成功地再現瞭林肯領導的南北戰爭,美國南方地區的社會生活。
瑪格麗特.米切爾(Margaret Mitchell),美國現代著名女作傢,曾獲文學博士學位,擔任過《亞特蘭大新聞報》的記者。1937年她獲得普利策奬。1939年獲紐約南方協會金質奬章。1949年,她在車禍中罹難。她短暫的一生並未留下太多的作品,但隻一部《飄》足以奠定她在世界文學史中不可動搖的地位。
傅東華(1893-1971),本姓黃,過繼母舅,改姓傅,又名則黃,筆名伍實、郭定一、黃約齋、約齋,金華曹宅鎮大黃村人。1912年,上海南洋公學中學部畢業,次年進中華書局當翻譯員,開始發錶短篇小說。1914年起,先後在東陽中學、北京平民大學附屬中學、北京高等師範教英語。
第一章
那郝思嘉小姐長得並不美,可是極富於魅力,男人見瞭她,往往要著迷,就像湯傢那一對雙胞胎兄弟似的。原來這位小姐臉上顯然混雜著兩種特質:一種是母親給她的嬌柔,一種是父親給她的豪爽。因為她母親是個有著法蘭西血統的海濱貴族,父親是個皮色深濃的愛爾蘭人,所以遺傳給她的質地難免不調和。可是質地雖然不調和.她那一張臉蛋兒卻實在迷人得很,下巴頦兒尖尖的,牙床骨兒方方的。她的眼珠子是一味的淡綠色,不雜一絲兒的茶褐,周圍竪著一圈兒粗黑的睫毛,眼角微微有點翹,上麵斜竪著兩撇墨黑的娥眉.在她那木蘭花一般白的皮膚上,畫齣兩條異常惹眼的斜綫。就是她那一身皮膚,也正是南方女人最最喜愛的,誰要長著這樣的皮膚,就要拿帽子、麵罩、手套之類當心保護著,捨不得讓那大熱的陽光曬黑。
一八六一年四月一個晴明的下午,思嘉小姐在陶樂墾植場的住宅,陪著湯傢那一對雙胞胎兄弟——一個叫湯司徒,一個叫湯伯倫的——坐在一個陰涼的走廊裏。這時春意正濃,景物如綉,她也顯得特彆的標緻。她身上穿著一件新製的綠色花布春衫。從彈簧箍①上撐齣波浪紋的長裙,配著腳上一雙也是綠色的低跟鞋,是她父親新近從亞特蘭大買來給她的。她的腰圍不過十七英寸,穿著那窄窄的春衫,顯得十分閤身。裏麵緊緊綳著一件小馬甲,使得她胸部特彆隆起。她的年紀雖隻十六歲,乳房卻已十分成熟瞭。可是不管她那散開的長裙顯得多麼端莊,不管她那梳得光滑的後髻顯得多麼老實,也不管她那疊在膝頭上的一雙雪白的小手顯得多麼安靜,總都掩飾不瞭她的真性情。她那雙綠色的眼睛雖然嵌在一張矜持的麵孔上,卻是騷動不寜的,慧黠多端的。洋溢著生命的,跟她那一副裝飾起來的儀態截然不能相稱。原來她平日受瞭母親的溫和訓誨和嬤嬤的嚴厲管教,這纔把這副姿態勉強造成,至於那一雙眼睛,那是天生給她的,決不是人工改造得瞭的。
當時他們哥兒倆,一邊一個,懶洋洋地躺在思嘉小姐兩旁的兩把椅子上,眼睛瞅著由高玻璃窗照進的陽光,那四條穿著長統靴的腿胖兒互相交擱著.沒精打采地談笑著。他們的年紀是十九歲,身材六英尺二英寸高,長大的骨骼,堅硬的肌肉,太陽曬黑的麵皮,深金褐色的頭發,眼光和樂之中帶幾分傲慢,身上穿著一模一樣的藍色褂兒,芥末色褲子,相貌也一模一樣,像似兩個難分彼此的棉花莢。
外邊,傍晚的斜陽正照在場子上,使得那一簇簇山茱萸的白花在一片嬌綠的背景上烘托得分外鮮明。那哥兒倆騎來的兩匹紅毛馬兒,現在夾道裏吊著。馬腳跟前有一群到處隨行的獵犬在那裏吵架。一段路外.還有一頭黑斑點的隨車大狗,耐著性兒在那裏等候主人迴去吃晚飯。
這些狗、馬和他哥兒倆之間,仿佛存在著一種血統關係,比他們的交情還要來得深。它們同樣是身體健康、無思無慮的年輕動物,也同樣地飛龍活跳、興高采烈。他哥兒倆跟他們所騎的馬同樣地頑皮,不但頑皮而且惡作劇,可是誰要摸著他們的順毛,他們卻又脾氣好得很。
這兩位哥兒和一位小姐,都生長在殷富舒適的大戶人傢,打齣娘胎就有人從頭到腳地服侍著,可是看他們的麵孔都不像嬌生慣養的,倒像是鄉下的粗人,因過慣室外生活,不曾在書本裏耗費過腦筋,所以身體都很強壯,態度都很活潑。原來同是佐治亞州-州裏麵,南部和北部的風氣大不相同,南部開化較早,居民都講究讀書,崇尚風雅;北部則如這裏的葛蕌墩區,還是草萊初闢,居民未脫粗獷氣,並不懂得怎樣叫文雅,子弟不會讀書,也不以為恥辱,他們所關心的,隻是棉花要種得旺,騎馬要騎得好,開槍要開得準,跳舞要跳得輕鬆,追女人要追得得體,喝酒要喝得不至於坍颱。除瞭這幾樁事兒,他們就一概置之度外,也不管那些南部人怎樣瞧不起他們。
現在講的這兩位雙胞胎。對於這幾樁事兒正是無一不在行,無一不諳練,早已是遠近聞名的;就隻對於書本裏的東西,他們卻老是一竅不通,也已同樣地聞名遠近。他們傢裏的錢比人傢多,馬比人傢多,奴隸比人傢多,都要算全區第一,所缺少的隻是他哥兒倆肚裏的墨水,少得也是首屈一指的。
今天他們有工夫坐在郝小姐傢裏瞎聊天,也就為肚裏缺少墨水而起。因為這兩年中,他們已經連續給三個大學開除齣來,這迴給肇嘉大學開除,算是第四次瞭。他們齣瞭學校門,覺得沒事做,這纔跑到這兒來混混兒的。他們有兩個哥哥,一個叫讜謨,一個叫保義,本來也都在肇大,現在看見兩個弟弟不受那邊的歡迎,便不願再在那邊待下去,也陪著他們一同退學。其實在司徒、伯倫自己。對這迴的再被開除,心裏倒並不難過,隻是覺得有些好玩罷瞭。這位思嘉小姐呢,她是從去年離開費耶特維爾女子中學以來,就一直不曾情情願願地翻過書本,所以對他們哥兒倆頗有同情,也隻覺得這事兒好玩得很。
“我知道你們倆對於這事兒是不在意的,想來讜謨也不會難過,”她說,“隻是保義怎麼辦呢?他是嚮來把教育看得很認真的。以前在佛大、亞大、南大,他都給你們拖瞭齣來.現在肇大。又給你們連纍得讀不成。要像這樣子,他是永遠沒有畢業的日子瞭。”
“哦,那不要緊,他可以到費耶特維爾去跟巴萬裏推事讀法律的。”伯倫毫不在意地迴答,“而且,這學期我們反正讀不到頭,反正是得迴傢的。”
“為什麼?”
“就為戰爭啊,傻子!戰爭是說不定哪天就會起來的,你想戰爭起來之後,我們還會在學校裏待下去嗎?”
“哪來的什麼戰爭!”思嘉不耐煩地說,“不過是大傢這麼說說罷瞭。上禮拜衛希禮跟他的父親還對我爸爸說聯盟州的事兒,咱們派在華盛頓的委員已經跟林肯先生說妥瞭。無論如何,他們北佬兒害怕咱們,不敢打的。哪來的什麼戰爭!我就頂不愛聽這句話。”
“哪來的什麼戰爭!”那兩位雙胞胎憤怒地嚷瞭起來,仿佛是受瞭人傢欺騙似的。
“怎麼,親愛的,戰爭是當然要起來的呢,”司徒說,“北佬兒也許害怕咱們,可是前天包利革將軍拿大炮將他們轟齣瞭嵩塔兒要塞,他們這就不能不打瞭,不然的話,這臉丟到哪兒去呢?講到聯盟州——”
思嘉鼓起腮幫子,顯齣非常不耐煩的樣子。
“你要是再講一聲‘戰爭’,我就馬上跑進屋子去,把門關上。我一生一世就隻不愛聽‘戰爭’兩個字,還有兩個字就是‘離盟’。爸是一天到晚地‘戰爭“戰爭’,到我傢來看他的那些朋友,也是一直嚷著什麼‘嵩塔兒要塞’,什麼‘州權’,什麼‘林肯’,把我厭煩得簡直要嚷起來!還有現在一班男孩子,也都是滿口的戰爭。所以今年春天什麼宴會都沒一點兒味道,因為大傢什麼都不談,專談這個瞭。幸虧佐治亞州是過瞭聖誕節纔離盟的,不然的話,怕連聖誕的宴會也給毀瞭。你要是再講一聲‘戰爭’,我就馬上跑進屋子去。”
她講這話是認真的,因為人傢談話要是不拿她自己當做主要的題目,她就不耐煩得很。可是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卻是笑嘻嘻的,故意把一對酒窩兒裝得深些,並且將一圈粗黑的眼睫毛飛舞得跟蝴蝶兒的翅膀一般。她這種姿態,原是存心要那兩個男孩子著她的迷,而他們果然都著瞭迷瞭,便連忙嚮她道歉,說他們不應該使她感覺到厭倦。他們並不因她對戰爭沒有興味便看不起她,反而因此特彆把她看得重。他們以為戰爭是男人的事,不是女人的事,因此他們就把她的這種態度看做她富有女性的一個證據。
她既施展瞭戰略,將“戰爭”這個厭人的題目擋瞭開去,便把興味重新灌注到目前的問題上來。
“你們這迴又被開除,你們的母親怎麼說呢?”
那哥兒倆聽見這句話,便迴想起三個月之前,他們從弗吉尼亞大學被請迴傢的時候,他們的母親是怎樣一種舉動,頓時臉上顯齣一點不舒服的氣色來。
“噢,”司徒說,“她還不曾有機會說什麼呢。今天早晨她還沒有起來,讜謨跟我們就都齣門來瞭,讜謨是到方傢去的,我們就到這兒來。”
“昨天晚上你們迴傢的時候她也沒有說什麼嗎?”
“昨天晚上我們運氣好得很。我們剛要到傢的時候,媽上個月在肯塔基買定的那匹雄馬送到瞭.傢裏正被它鬧得天翻地覆。那馬是個大個兒——真的威武得很,思嘉,你得叫你爸爸馬上過去看一看纔好——路上竟把那馬夫踢瞭一個大疙瘩,又把瓊斯博羅車站上的兩個黑小子也踩壞瞭。我們還沒到傢,它竟把咱們的馬房也差點兒踢翻瞭,馬房裏原拴著的一匹草莓兒,也給它弄得半死瞭。我們跑進門,媽正在馬房裏,拿著一口袋的糖在那裏喂它,已把它的火性兒慢慢平下去瞭。幾個黑人兒都躲得遠遠的,巴著眼,嚇壞瞭,可是媽正跟那馬在說話,仿佛它是老朋友似的,那馬也乖乖地在她手裏吃東西。真是,弄馬的事兒誰也弄不過媽的。她一看見我們,便說:‘我的天,你們四個怎麼又迴來啦?你們簡直比埃及的瘟疫還瘟得厲害呢!’在這當兒,那馬重新又噴起鼻孔竪起牌樓來,她便說:‘給我滾開去吧!沒看見它在發脾氣嗎。我那寶貝兒?等我明兒早晨來打發你們四個吧!’以後她就去睡瞭,今天我們一早就齣來,隻留保義一個在傢裏跟她對付。”
“你想她會打保義嗎?”原來思嘉早已聽見人傢說,湯太太對於這麼大的兒子還是要打的,有時事情鬧大瞭,竟會拿馬鞭子抽他們,她心裏總有些莫名其妙。
這位湯太太小名叫芘莉,是個勤勞苦作的女人。她手裏有著一大片棉花地,一百個黑奴,八個兒女,還有一大片牧馬場,在全州裏要算首屈一指。她的脾氣本來很暴躁,再經不得這四位少爺常常齣岔子,所以動不動就大發雷霆。她平日對於自己的馬和自己的奴隸,是決不容人傢打一下的,至於這四位少爺,她覺得偶爾給他們吃一頓鞭子,算不得什麼。
“當然她不會打保義的。她從來沒有打過他,一來因為他是大兒子,二來因為他是個矮腳鬼。”司徒說這話時,對手他自己那副六英尺二英寸高的身材頗有些得意,“今天我們把他留在傢裏跟媽解釋,也就是這個緣故。不過老天爺知道。媽像這樣打我們,總不像話,總望她改瞭這脾氣纔好!我們是十九歲瞭,讜謨二十一歲瞭,她還當我們是六歲的孩子呢。”
……
前年我將《吉訶德先生傳》續譯完書之後,便頗倦於譯事,以為這種工作究屬太機械,於人於己都沒有多大好處,不如趁我這無幾的餘年,多做一點不為他人作嫁的筆墨,或許可以比較心安理得。所以當時我曾對朋友們宣說:《吉訶德先生傳》是我最後一部譯稿瞭。
今年夏初,由本書拍攝成的電影《亂世佳人》(前曾譯作《隨風而去》)在上海上映四十餘曰,上海的居民大起其哄,開瞭外國影響映演以來未有的紀錄,同時本書的翻印本也成瞭轟動一時的讀物,甚至有人采用它做英文教科書瞭,我卻還像一個初到上海的鄉下人,全不曉得這迴事。當電影開映的前幾日,有些朋友慫恿我譯這本書,意思甚是殷切,仿佛這書的翻譯非我莫屬似的。那時我厭倦譯書工作的心理並未改變。又以為一部時髦書未必一定就是一部好書,所以遲疑不決,停頓瞭近一月。直至書的內容涉獵過瞭,電影也領教過瞭,纔覺得它雖不能和古代名傢的傑作等量齊觀,卻也斷不是那種低級趣味的時髦小說可比——它的風行不是沒有理由的,它確實還值得一譯。同時那位慫恿我譯的朋友又告訴我,這書日本已經有兩個譯本,都銷得很好。於是我就發瞭一股傻勁,把事情決定下來——他們有,我們怎麼能沒有?
但是這麼一部百餘萬言的巨著,碰在這麼一個紙昂墨貴的時期,即使我自己不怕精力的中摺,又哪有不怕資本虧摺的齣版傢呢?真是事有湊巧,那時節國華編譯社剛剛組織起來,聽到我有意思要譯這部書,立即派代錶跟我接洽。我們彼此至誠相見,三言兩語就把事情商妥瞭。於是我從六月二十五日動起筆來,現在邀天之幸,總算可以如期齣版上冊瞭,下冊的時間比較從容,而且已經駕輕就熟,大約可以不成問題的。
以上就是我翻譯這書的緣起。讀者諸君如果讀瞭之後覺得還不大失望,那我可以代替諸君謝謝那幾位慫恿我譯的朋友,以及國華編譯社的諸君,因為沒有他們的慫恿和幫忙,這一個譯本是無從産生的。
照理,譯者已將一部譯本奉獻在讀者麵前,他的任務就已算盡瞭,無須再說什麼瞭。但是為對讀者諸君特彆錶示殷勤起見,有幾句話似乎不能不說一說。
從前我們的詩人李義山指齣“殺風景”的事情一共十二件,如“花間喝道”、“月下把火”之類(見《雜纂》)。我現在要給他補上一件,就是“給藝術品戴帽子”。譬如我們從前的老先生們不許年輕人看《紅樓夢》、《水滸》(雖然他們自己都是看過的,並且也喜歡看的,不然的話,他們怎麼知道應該不許人看呢),說它們是“誨淫誨盜之書”,便是“給藝術品戴帽子”的一種方式。現在這種方式的帽子已經沒有人戴瞭,但是紅紅綠綠的新式帽子仍舊是層齣不窮。雖則凡是好的藝術品總一定是真金不怕火煉,決不是一頂帽子所掩沒得瞭的;但是,譬如是一塊純淨無瑕的白璧,憑空給它塗上瞭一筆顔色,那也不是大殺風景嗎?
凡是真正的藝術品,它的結構必定都是極復雜極精微的,盡可由鑒賞者自己去見仁見智,但決不容人一眼看穿。單以好的小說而論,你若要從人物方麵去看它,你總可以看齣裏麵有一些是你在哪裏見過的,有一些是你的朋友,甚至有一些就是你自己。但是實際上,那些人物決不會和你所見過的人或是你的朋友或是你自己完全一樣。你在那些人物身上見齣來的你見過的人或是你的朋友或是你自己,都不過是那些人物的一部分,決不是那些人物的全體。因若不然,那部小說就沒有具備創造性,因而也不能成其偉大瞭。就如本書的女主人公郝思嘉,你有時覺得她很麵熟,有時又覺得她很陌生,有時你很能諒解她,有時卻要覺得莫名其妙,然而你始終都會覺得她十分真實,始終都會覺得作者的寫法無懈可擊。這一點,就是一個人物描寫成功的要素,而惟其具有這一種要素,這一個人物就不容你給她戴帽子瞭。
再從小說的情節方麵看,那就比較容易引起歪麯的解釋。歪麯解釋的一個極普通的方式,就是從情節裏去斷章取義,不加分析地抽取教訓,或抽取批判的標準。即如現在這本書,我已經聽見有人給它加上“和平主義”四字的考語瞭。究竟這一個帽子是榮是辱,當然要以那給與者的心理為轉移,客觀上是無從論定的。但是我極不願意給這本書戴上這樣一個帽子,更不願意讀這書的人先有這一句考語橫梗在胸中。因為本書的作者不過要藉一段真實的史跡來烘托幾個特殊的人物,來刻畫一番普遍的人情,此外並無任何的主義,也根本不想宣傳什麼、鼓吹什麼,我們何苦要這樣誣陷她呢?何況她這書裏所描寫的是美國的南北戰爭,和我們現在時隔八十年,地隔數萬裏,又跟我們自己的事情有什麼相乾呢?所以我對於這種斷章取義的考語傢,唯有名之日“殺風景”而已。
關於這書的譯法。我得嚮讀者諸君請求一點自由權。因為譯這樣的書,與譯Classics究竟兩樣,如果一定要字真句確地譯,恐怕讀起來反要沉悶。即如人名地名,我現在都把它們中國化瞭,無非要替讀者省一點氣力。對話方麵也力求譯得像中國話,有許多幽默的、尖刻的、下流的成語,都用我們自己的成語代替進去,以期閱讀時可獲如聞其聲的效果。還有一些冗長的描寫和心理的分析,覺得它跟情節的發展沒有多大關係,並且要使讀者厭倦的,那我就老實不客氣地將它整段刪節瞭。但是這樣的地方並不多。總之,我的目的是在求忠實於全書的趣味精神,不在求忠實於一枝一節。倘使批評傢們要替我吹毛求疵。說我某字某句譯錯瞭,那我預先在這裏心領謹謝。
最後關於本書的譯名,也得稍稍解釋一下。原名Gone with the Wind取義見於本書的第二十四章,原意是說本書主人公的故鄉已經“隨風飄去”瞭。上海電影院起初譯為“隨風而去”,與原名固然切閤,但有些不像書名,後來改為“亂世佳人”,那是隻好讓電影去專用的。現在改為“飄”,“飄”的本義為“迴風”,就是“暴風”,原名Wind本屬廣義,這裏分明是指暴風而說的;“飄”又有“飄揚”、“飄逝”之義,又把Gone的意味也包含在內瞭。所以我覺得有這一個字已經足夠錶達原名的蘊義。
傅東華
一九四〇年九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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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分經典應該拜讀
評分不錯慢慢讀完無賴文學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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