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於2024-12-22
瀋從文說,“三三……這時節我軟弱得很,因為我愛瞭世界,愛瞭人類。”
中國國傢圖書館“文津奬”圖書《瀋從文的後半生:1948—1988》“閤璧之作”!
★“對後半生有瞭相對充分的瞭解之後,迴頭再看前半生,會見齣新的氣象,産生新的理解。”
瀋從文的前半生,在已經齣版的傳記中,有幾種的敘述相當詳實而精彩;再寫,就很有可能成為沒有必要的重復工作。這是我五年前起筆寫《瀋從文的後半生》時有過的想法。但在《瀋從文的後半生》完成後,這一想法有所改變。不僅是因為近二十年來不斷齣現的新材料中,關涉前半生的部分可以再做補充;更因為,後半生重新“照見”瞭前半生,對後半生有瞭相對充分的瞭解之後,迴頭再看前半生,會見齣新的氣象,産生新的理解。我抑製不下衝動,試寫《瀋從文的前半生》。
★“倘若我是一個讀者,比起作者代替傳主錶達,我更願意看到傳主自己直接錶達。”
《瀋從文的前半生》不僅寫事實性的社會經曆和遭遇,更要寫在動蕩年代裏瀋從文個人漫長的內心生活。但豐富、復雜、長時期的個人精神活動,卻不能由推測、想象、虛構而來,必須見諸瀋從文自己的錶述。幸運的是他留下瞭大量的文字資料。我追求盡可能直接引述他自己的文字,而不是改用我的話重新編排敘述。這樣寫作有特彆方便之處,也有格外睏難的地方,但我想,倘若我是一個讀者,比起作者代替傳主錶達,我更願意看到傳主自己直接錶達。
★“我希望能夠思考一個人和他身處的時代、社會可能構成什麼樣的關係。”
我想呈現齣來的,不僅僅是一個人半生的經曆,他在生活和精神上持久的磨難史,雖然這已經足以讓人感概萬韆瞭,我希望能夠思考一個人和他身處的時代、社會可能構成什麼樣的關係。現代以來的中國,也許是時代和社會的力量太強大瞭,個人與它相比簡直太不相稱,懸殊之彆,要構成有意義的關係,確實睏難重重。這樣一種長久的睏難壓抑瞭建立關係的自覺意識,進而把這個問題掩蓋瞭起來。不過總會有那麼一些個人,以他們的生活和生命,堅持提醒我們這個問題的存在。
——張新穎
瀋從文,生於1902年,逝於1988年。
瀋從文兩手空空走齣湘西,闖蕩更寬廣的世界的時候,他並非一無所有,而是攜帶著一個積蓄瞭豐富信息和能量的頑強自我。這個自我在此後與周圍世界的不斷摩擦中逐漸顯現,重要的是被他自己發現並且確認,進而以此成就獨特的文學事業。這個自我也在與時代的碰撞和衝突中遭遇挫摺和危機,在嚴峻的考驗中調整、堅持、擴充,一次又一次重新發現和重新確認。
這部瀋從文前半生的傳記,在二十世紀上半期中國曆史變動的時空中敘述他生命發展的不同階段,敘述他的輾轉流蕩,他的“傳奇”與他的平常,他的“人格放光”與他的精神痛苦,他與時代密切相連卻持續強韌地保持緊張的“對話”——這是一個人自己的故事,也是牽涉各種社會關係,承載文學、思想和感情的重量,交織進現代中國復雜紋路裏的故事。
張新穎,1967年生於山東,復旦大學中文係教授,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主要作品有:中國現代文學研究著作《二十世紀上半期中國文學的現代意識》、《瀋從文的後半生:1948—1988》、《瀋從文九講》、《瀋從文與二十世紀中國》等;當代文學批評集《棲居與遊牧之地》、《雙重見證》、《無能文學的力量》、《置身其中》、《斜行綫》等;隨筆集《迷戀記》、《此生》、《有情》、《風吹小集》、《讀書這麼好的事》等。曾獲得第四屆華語文學傳媒大奬?文學評論傢奬(2006年)、第一屆當代中國文學批評傢奬(2008年)、第六屆魯迅文學奬(2014年)、第十屆國傢圖書館文津圖書奬(2015年)等多種奬項。
[題記] 但真的曆史卻是一條河……
[說明]
[上部] 1902—1937
第一章 鳳凰:古怪地方,軍人傢世,頑野而內嚮的少年
一、古怪地方:“密度”、“空間”和“張力”
二、軍人傢世、苗族祖母
三、頑童和大韆世界
四、殺人的一課:剛好知道“人生”時
五、新式小學、性格的內部、預備兵
第二章 湘西:隨軍流轉,遞進的寂寞,漸強的光輝
一、再三重復的恐怖/平常經驗
二、“我以為我是讀書人”
三、《說部叢書》
四、“打流”
五、動人的産業
六、對於人類智慧光輝的領會
第三章 北京:求學謀生無路,試探用筆,文學開局
一、酉西會館、琉璃廠、前門大街、京師圖書館
二、“新青年”朋友們、鬱達夫
三、初期作品的發錶、魯迅的誤會
四、林宰平、徐誌摩
五、香山慈幼院、陳翔鶴、鬍也頻和丁玲
六、文學批評、各體創作、第一本書、筸人謠麯
七、由北而南的變化:政治中心、新書業、個人打算
……
[下部] 1937—1948
第九章 南遷途中:生者盡責求生
一、從北平到武漢、長沙
二、亂離傢書
三、沅陵
第十章 昆明:變動中的憂患和個人的潛淵
一、青雲街
二、《湘西》和《長河》
三、團聚
四、“迂論”
五、潛淵:“誰看到?誰明白?誰相信?”
第十一章 昆明:“無一時不在抽象與實際的戰爭中”
一、救亡形勢下不閤時宜的反復論說
二、巴金眼中老友的變化
三、寫作宏願與審查乾擾
四、九妹的失常
五、虹影星光
第十二章 呈貢、昆明:傢,課堂內外,年輕朋友
一、龍街的傢
二、“我想呼喊,可不知嚮誰呼喊”
三、院落中的人事
四、課堂、課外
五、年輕朋友
第十三章 昆明:政治幻想之外的支撐
一、期望生活有個轉機
二、禮物
三、復員前後
第十四章 北平:“和這個亂糟糟的現實社會對麵”
一、不能不把事想得遠一點,深一點
二、圍攻
三、交織的層次
第十五章 北平:一個有“悲哀的分量”的背影
一、中老鬍同三十二號
二、睏獸之鬥
三、編者的“集團”和現代詩新風
四、幾乎沒有反應
五、追悼
《湘西》和《長河》
來昆明沒多久,瀋從文就投入到《湘西》和《長河》的寫作中。這兩部重要作品幾乎同時進行,發錶時間也重疊:《長河》從八月七日起在香港《星島日報?星座》副刊連載,至十一月十九日,載六十七次而止;《湘西》從八月二十五日起在香港《大公報?文藝》副刊連載,至十一月十七日,載四十三次,刊完。
由於不經的傳說、荒唐的記載、“專傢”的生疏隔膜,“湘西就在這種情形中成為一個特殊區域,充滿原始神秘的恐怖,交織野蠻與優美,換言之,地方,人與物,由外麵人眼光中看來俱不可解。”《湘西》的寫作,則要破除“幻覺與錯覺”,“作者是本地人,可談的問題極多”,“現在僅就一個旅行者沿湘黔公路所見,下車時容易觸目,住下時容易發生關係,談天時容易引起辯論,這一類瑣細小事,分彆寫點齣來,作為關心湘西各種問題或對湘西還有興味的過路人一份‘土儀’。”——瀋從文自己和許許多多人轉往大後方在湘西行經的路綫,構成瞭這部著作敘述的次序:常德的船、沅陵的人、白河流域的幾個碼頭、濾溪?浦市?箱子岩、辰溪的煤、沅水上遊幾個縣分、鳳凰、苗民問題——如果能給旅行者減少“憂慮”、補充“好奇心”、更給一點“常識”,以喚起對此地的“同情”,“就可說是已經達到拿筆的目的瞭。”
這似乎是說,這本書預設的讀者是外來者、過路人,在連載完之後寫的《題記》裏,瀋從文再次提起,這是“一個湘西人對於來到湘西或關心湘西的朋友們所作的一種芹獻”;不過,這篇《題記》卻以更深的憂慮,寄希望於他的同鄉讀者:他說在沅陵住瞭幾個月,“大約見過兩百左右年青同鄉,談起國傢大事、文壇掌故、海上繁華時,他們竟像比我還知道的很多。至於談起桑梓情形,卻茫然發呆。人人都知道說地方人不長進,老年多頑固墮落,青年多虛浮繁華,地方政治不良,苛捐雜稅太多。可是都人雲亦雲,不知所謂。大傢對於地方壞處缺少真正認識,對於地方好處更不會有何熱烈愛好。即從青年知識分子一方麵觀察,不特知識理性難抬頭,情感勇氣也日見薄弱。所以當我拿筆寫到這個地方種種時,本人的心情實在很激動,很痛苦。覺得故鄉山川風物如此美好,一般人民如此勤儉耐勞,並富於熱忱與藝術愛美心,地下所蘊聚又如此豐富,實寄無限希望於未來。因此這本書的最好讀者,也許應當是生於斯,長於斯,將來與這個地方榮枯永遠不可分的同鄉。”
他難以控製自己的激動和痛苦,接下去說道:“湘西到今日,生産,建設,教育,文化,在比較之下,事事都顯得落後,一般議論常認為是‘地瘠民貧’,這實在是一句錯誤的老話。老一輩可以藉著解嘲,年輕人決不宜用此卸責。二十歲以下的年輕人必需認識清楚:這是湘西人負氣與自棄的結果!”在列舉瞭方方麵麵的事實之後,又說:“負氣與自棄使湘西地方被稱為苗蠻匪區,湘西人被稱為苗蠻土匪,這是湘西人的羞辱,每個人都有滁除這羞辱的義務!天時地利待湘西人並不薄,湘西人所宜努力的,是肯虛心認識人事上的弱點,並有勇氣改善這些弱點。”
顯然,《湘西》大大不同於《湘行散記》,正如同《長河》大大不同於《邊城》。
四年前瀋從文第一次返鄉,已經意識到,正在寫作的《邊城》無法“對應”發生瞭深刻變化的湘西現實,所以在《〈邊城〉題記》裏,他特意預告似地說:“我並不即此而止,還預備給他們一種對照的機會,將在另外一個作品裏,來提到二十年來的內戰,使一些首當其衝的農民,性格靈魂被大力所壓,失去瞭原來的樸質,勤儉,和平,正直的型範以後,成瞭一個什麼樣子的新東西。他們受橫徵暴斂以及鴉片煙的毒害,變成瞭如何窮睏與懶惰!我將把這個民族為曆史所帶走嚮一個不可知的命運中前進時,一些小人物在變動中的憂患,與由於營養不足所産生的‘活下去’以及‘怎樣活下去’的觀念和欲望,來作樸素的敘述。”《長河》最初的醞釀,應該就在此一時期。四年之後戰亂之中短暫的傢鄉生活,使得這個醞釀成熟,就等到昆明安頓下來動筆瞭。
七月二十八日,瀋從文寫信告訴張兆和:“我已寄望舒文章十頁,下期航信還可寄十頁。”這文章,指的就是《長河》;戴望舒時任香港《星島日報?星座》副刊主編。“我用的是辰河地方作故事背景,寫橘園,以及附屬於橘園生活的村民,如何活;如何活不下去,如何變;如何變成另外一種人。預備寫六萬字。”
二十九日晚又寫一信,一開頭就說:“已夜十一點,我寫瞭《長河》五個頁子,寫一個鄉村鞦天的種種。仿佛有各色的樹葉落在桌上紙上,有鞦天陽光射在紙上。夜已沉靜,然而並不沉靜。雨很大,打在瓦上和院中竹子上。電閃極白,接著是一個比一個強的炸雷聲,在左邊右邊,各處響著。房子微微震動著。稍微有點疲倦,有點冷,有點原始的恐怖。我想起數韆年前人住在洞穴裏,睡在洞中一隅聽雷聲轟響所引起的情緒。同時也想起現代人在另外一種人為的巨雷響聲中所引起的情緒。我覺得很感動。唉,人生。這洪大聲音,令人對曆史感到悲哀,因為它正在重造曆史。”
正是在“現代”中國的雷聲轟響中,帶著對變動中的曆史的深重憂慮和悲哀,瀋從文重新書寫鄉土,書寫一個“現實”的湘西世界。
小說寫的是辰河中部呂傢坪水碼頭及其附近小村蘿蔔溪的人與事,時間是在一九三六年鞦天。從二十世紀初到這個時間,中國社會的巨大變動輻射到這偏僻之地,居住在辰河兩岸的人的哀樂和悲歡,就和一個更大世界的變動聯係在一起,不可能是封閉的時間和空間裏的哀樂和悲歡瞭。從《邊城》這個自足世界的時間和空間,到《長河》風吹草動都與外界息息相關的時間和空間,其性質已經顯示齣非常不同的特徵。
這個變化,概而言之,是“現代”來瞭。
“現代”是什麼?“現代”到底怎麼樣?此類問題,對於許多知識分子來說,也許首先是理論問題、理念問題、觀念問題,再是從理論、理念、觀念到實踐的問題;瀋從文“鄉下人”的思路卻不同,對他來說,實際的耳聞、目睹、身受的“親證”,具體的現象和確實的狀況,比抽象空洞的理論、理念、觀念重要得多,更準確地說,後者必須在與現實具體情境的摩擦中,産生齣經得起檢驗的有效性。由此而進入觀察和辨識,瀋從文得到的是非常沉痛的經驗。他後來為這本書寫《題記》,說:“‘現代’二字已到瞭湘西,可是具體的東西,不過是點綴都市文明的奢侈品,大量輸入,上等紙煙和各樣罐頭,在各階層間作廣泛的消費。抽象的東西,竟隻有流行政治中的公文八股和交際世故。大傢都仿佛用個謙虛而誠懇的態度來接受一切,來學習一切,能學習能接受的終不外如彼或如此。”時髦青年也好,普通學生也好,“共同對現狀錶示不滿,可是國傢社會問題何在,進步的實現必需如何努力,照例全不明白。”所能做的,不過是“揮霍傢中前一輩的積蓄,享受現實,並用‘時代輪子’‘帝國主義’一類空洞字句,寫點現實論文和詩歌,情書或傢信。”少數“想要好好的努力奮鬥一番的,也隻是就學校讀書時所得到的簡單文化概念,以為世界上除瞭‘政治’,再無彆的事。……個人齣路和國傢幻想都完全寄托在一種依附性的打算中,結果到社會裏一滾,自然就消失瞭。”
高蹈的對於“現代”理論的依附性,對於“簡單文化概念”的依附性,或者是世俗的對於“政治”的依附性,都無從與現實經驗和個人內心發生深切的關係,因其依附性,不可靠是必然的。這樣的“現代”,將産生什麼樣的後果,大可疑慮。
再者,並非說到“現代”就說到底瞭,還可以繼續往下說。舉一個小例子,小說裏寫到當地人討論新式油業公司的事:辰州府地方要成立一個用機器榨油的公司,一旦開張,最直接的結果,就是原有四處散落的手工作坊式的油坊要關門。這一種“現代來瞭”,錶麵上是新式工業來瞭,代替老舊的生産方式;兩種作業方式之間的衝突,通常會被敘述成“現代與傳統”、“新與舊”的衝突——而這不過是根本不瞭解錶麵掩蓋之下真實情形的浮泛之論。在這樣的關鍵地方,見齣瀋從文的不一般,也見齣他對湘西生活真實狀態的深入和對湘西民眾疾苦的感同身受,他一針見血地指齣,這是官與民爭利。橘子園主人滕長順看得明白:“有五百萬本錢,省裏委員,軍長,局長,都有股份。又有錢,又有勢,還不容易辦?”“他們有關上人通融,嚮下運還便利,又可定官價買油收桐子,手段很厲害!自己機器不齣油,還可用官價來收買彆傢的油,貼個牌號充數,也不會關門!”(10;89,90)如果一定要把這裏將要發生的事情說成是機器工業和手工作坊業、“現代與傳統”、“新與舊”的衝突那麼這個“現代”和“新”,也是和權力勾結在一起而來的,官與民爭利的動機和實質深藏其內。
小說中人物對地方現實的憂心忡忡,絕非空穴來風。山雨欲來,地方的命運,正處在“無邊”的威脅和危險之下。
《長河》最後一章,《社戲》,是後來寫的。這個小小地方的樸素的歡樂,自然襯托下的抒情詩氣氛,其實正處在大的災難的包圍之中,除瞭接連不斷的地方性動亂,前頭還有即將全麵爆發的抗日戰爭,整個國傢民族的大劫已經是步步緊逼而來。就是在這樣的時刻,瀋從文寫酬神娛己的社戲,寫與日常生活緊密關聯的歡樂、虔敬和抒情詩氣氛,寫地方民眾於危機四伏中照常生活的能力,照常莊嚴和活潑的能力,顯示齣筆力的非凡強健。
《長河》舒展,開闊,有些散漫,不像《邊城》那樣精緻,而有厚實粗拙的美感。半個世紀之後,黃永玉這樣錶述他讀這本書的感受:“我讓《長河》深深地吸引住的是從文錶叔文體中醞釀著的新的變革。他排除精挑細選的人物和情節。他寫小說不光是為瞭有教養的外省人和文字、文體行傢,甚至他聰明的學生瞭。他發現這是他與故鄉父老子弟秉燭夜談的第一本知心的書。”
與故鄉的親密性卻並不必然意味著狹隘、偏執的立場和視野,“雖然這隻是湘西一隅的事情,說不定它正和西南好些地方差不多。雖然這些現象的存在,戰爭一來都給淹沒瞭,可是和這些類似的問題,也許會在彆一地方發生。”瀋從文對地方、鄉土的關注和憂思,與對現代中國“重造曆史”的關注和憂思一脈相連、息息相通。生怕讀者不明白,他在《題記》裏寫道:“記得八年前《邊城》付印時,在那本小書題記上,我曾說過:所希望的讀者,應當是……在各種事業裏低頭努力,很寂寞的從事於民族復興大業的人。……現在這本小書,我能說些什麼?我很明白,我的讀者在八年來人生經驗上,對於國傢所遭遇的挫摺,以及這個民族憂患所自來的根本原因,還有那個多數在共同目的下所有的掙紮嚮上方式,從中所獲得的教訓,……都一定比我知道的還要多還要深。……橫在我們麵前許多事都使人痛苦,可是卻不用悲觀。驟然而來的風雨,說不定會把許多人的高尚理想,捲掃摧殘,弄得無蹤無跡。然而一個人對於人類前途的熱忱,和工作的虔敬態度,是應當永遠存在,且必然能給後來者以極大鼓勵的!”——這是和現代中國的父老子弟談心。語重心長。
剛落筆的時候,《長河》隻是一個中篇的構思,寫作過程中發現這個篇幅容納不瞭變動時代的曆史含量,就打算寫成多捲本的長篇。《星島日報?星座》連載的有六萬餘字,為第一捲,之後隔瞭一長段時間,到一九四二年四月,瀋從文動手補充修改第一捲,五月給瀋雲麓的信裏說,“《長河》已成十三萬字,不久可付印”,預計全部完成後為“三十萬字”。“最近在改《長河》,一連兩個禮拜,身心都如崩潰,但一想想,這作品將與一百萬或更多讀者對麵,就不敢不謹慎其事瞭。”(18;402)到九月八日,又報告說,“上捲約十四萬字,不久或可齣版。”
事實是,桂林明日社正準備齣版《長河》第一捲,沒料到十四萬字書稿被扣,經重慶、桂林兩度審查,各有刪削,卻仍然不能齣版。原因是,“從目下檢審製度的原則來衡量它時,作品的忠實,便不免多觸忌諱,轉容易成為無益之業瞭。因此作品最先在香港發錶,即被刪節瞭一部分,緻前後始終不一緻。去年重寫分章發錶時,又有部分篇章不能刊載。到預備在桂林印行送審時,且被檢查處認為思想不妥,全部扣留,幸得朋友為輾轉交涉,徑送重慶復審,重加刪節,方能發還付印。”這是一九四三年寫的《題記》裏麵的話,實際上“付印”仍然隻是設想。
黃永玉在瀋從文去世後非常感慨地談到《長河》:“寫《長河》的時候,從文錶叔是四十歲上下年紀吧,為什麼淺嘗輒止瞭呢?它該是《戰爭與和平》那麼厚的一部東西啊!照湘西人本分的看法,這是一本最像湘西人的書。可惜太短。”“寫《長河》之後一定齣瞭特彆的事,令這位注意力很難不集中的人分瞭心,不能不說是一種損失。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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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分很好的傳記,對於瞭解民國文人的生活和思想變遷很有啓發。
評分★“對後半生有瞭相對充分的瞭解之後,迴頭再看前半生,會見齣新的氣象,産生新的理解。”
評分與張新穎教授的《後半生》閤為一璧,讀後半生瀋先生的睏難堅忍讓我幾欲下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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