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2024-11-30
广陵郡世代行医的名门白氏因卷入侯府纷争,惨遭灭门,唯剩一个小少爷受了膑刑后逃往京城,却告状无门,最终被兰台史馆的太史董狐收留。董狐了解其遭遇,为其更名白行简,带其入兰台学习如何做一名史官,并给他十年时间决定是否复仇。
十年后,白行简早已继任兰台令,威名赫赫,震慑朝野,一支史笔在手,连帝后都忌惮。储君持盈无法容忍自己的尊贵地位之上还有一个兰台,遂与白行简斗智斗勇,不想竟牵出十年前的旧案,始作俑者也逐渐浮出水面……
秋若耶,古言畅销书作家,擅写古风,文笔老练,文风温暖。已出版《雍容天下》等多部古言小说。
楔子
第一章 名动公卿时
第二章 乱入太史阁
第三章 御前君臣辩
第四章 储君遇险记
第五章 皇太女殿下
第六章 探病长生巷
第七章 一帘幽梦影
第八章 卿月楼攻略
第九章 知色慕少艾
第十章 宫墙深深处
第十一章 君生我未生
第十二章 吾国之重宝
第十三章 刺客与影卫
第十四章 望月下罗网
第十五章 生死两相许
第十六章 药王谷传说
第十七章 西京千里遥
第十八章 落花时逢君
第十九章 别来沧海事
尾声
番外 一世春秋
布满苍苔的石墙幽禁起一汪水泊,在壁上油灯暗黄色光芒的映照下,泛着幽冷微光,浅浅的几圈涟漪中央,透出一截青丝覆盖的玄铁锁链。
不知自何处灌入一阵风,壁灯摇曳,光晕投照的玄铁锁链上方,晃出一张清俊苍白的少年面庞。青丝散落,双目紧闭,唇色殷红,交织出一幅胭脂水墨晕染的写意画卷。若不是唇间咬出的血痕过于醒目,也不会透着一股狠绝与隐忍。
云纹苍青绸衫过水后紧贴少年身躯,原本的风姿折损殆尽,唯剩珠玉落泥沼的潦倒凄然。衫摆浸在水里,荡出不绝如缕的血色纹路,昭示这一袭绸衫曾被鲜血浸染。
灯芯偏移,不忍直视。黑暗重临,少年缓缓睁开双眸,眸色如同沉淀百年的琥珀,凝在中央的是名为仇恨的琥珀之心。
身陷水牢,早不知日月轮转几回,暗无天日的水底,唯有仇恨与回忆遍遍品尝,方能苟延残喘。
广陵白氏,杏林圣手,神医之誉,百代不衰。自幼识百草,《灵枢》《素问》倒背如流,又兼风姿郁美,慈悲心肠,白家小少爷的名声,比白氏家主有过之而无不及。十三四的年纪,已有翩翩君子之态,仅带一名仆人出席江南医界盛会,以白氏家学医论,舌战江南名医,一举成名。
彼时的小少爷意气风发,哪知白氏一门的劫难悄然而至……
主仆二人载誉而归,却未迎来期待中的接风洗尘,紧闭的府门将其拒之门外。仆人莲生叩响门环,半晌却不见有人应门,小少爷陡然生出几分不安。二人合力推开朱门,小少爷便迫不及待奔向府院。
午后烈日下,阖府阒寂无声,惨白日光笼罩着了无生气的府邸,一路不见半个人影。途径园圃时,匆忙奔走的小少爷被绊了一下,踉跄间低头,一丛锦葵旁露出一截衣衫。
小少爷扒开花丛,大师兄就躺在他一手浇灌的锦葵之下,睡着了一般。可大师兄从来不会白日贪睡,他勤勉有加,立志继承白氏医学,而此时,他面容灰败,嘴角淌着一缕鲜血,怎么都无法将他叫醒,哪怕使出平日里的各种恶作剧。
小少爷瘫坐地上,压倒了一株争妍盛放的锦葵,单瓣的花朵格外艳丽。
莲生赶来将小少爷扶起,从莲生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手指能够看出,他也发现了府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是什么。那是名为“死亡”的气息,整座府邸都在其阴影下,哪怕烈日也无法穿透。
最终,二人推开厅堂的大门,日光从身后投来,白氏家主夫妇投缳的身影从此印在小少爷的脑海。
不知过了几时,有喧嚣闯入这座亡灵府邸。
“小侯爷,白季庚谋害老侯爷证据确凿,料他逃不出广陵郡,何劳您亲自跑一趟?”
“白季庚死不足惜,白夫人乃一代佳人,本侯怜香惜玉,特来接她入侯府。”
一枚银针袭来时,华缎锦衣的男人毫无防备。
“侯爷小心!”护卫及时将银针打落,并一把扼住行刺之人的咽喉。
锦衣男人蔑笑:“我道是谁,这不是白家小少爷嘛,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母亲可好?”
小少爷脸上血色顿时褪尽,自喉咙里生生挤出恨意:“我早晚杀了你!”
锦衣男人眼里迸出杀机:“小畜生恐怕没机会了。”
有下属匆匆赶来汇报:“侯爷,那白夫人随白季庚投缳了!”
男人惋惜不已,连连叹声:“罢了罢了,本侯白跑一趟,这白氏一家子尽硬骨头。”
“那……如何处理?”
“既然骨头硬,那便挫骨扬灰,再把这小畜生膝盖骨剔了,叫他一辈子站不起来!”
入骨的回忆在陡然而来的声响里戛然而止,膝盖浸在刺骨的水里,早已痛得麻木,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做好了受刑的准备。
“少爷……”有人靠近,唤声带着颤音。
他猛然抬头,自幽暗的水牢凝聚模糊的视线:“莲生?”
“少爷,是我。”看清自家小少爷的惨状,莲生哽咽道,“那日少爷叫我独自逃生后,我辗转得知少爷在侯府水牢受刑,我便乔装混进侯府,少爷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广陵,去京城告状!”
他目光重又涣散,声音弱下去:“莲生,我不能走路了,怎么去京城?”
莲生擦干泪:“我备了马车,从此以后,少爷只能靠自己了。”
逃离水牢,他得以重见天日。为了给他争取时间,莲生回到了水牢,扮作白家小少爷,每日受水漫窒息之刑,瞒过侯府诸人,直到一个月后事情败露。莲生赴死时,并不害怕,因为他相信,他的小少爷一定能到京城。到了京城,广陵侯陷害白氏酿造冤案的罪恶终将大白于天下。
小少爷拖着残废的双腿,驾着马车,一路风餐露宿,吃尽苦头,终于抵达上京。马车遭受一路的奔波散了架,他只得尝试倚靠木杖走路。寻常衙门,焉敢受理平民状告广陵侯之案,小少爷自幼聪慧,为免官场相护且暴露行踪,径直前往可弹劾天下权贵显宦的御史台。
可他不懂上京官场,御史台岂是一介平民百姓涉足之地?逡巡数日,不得其门而入。撑杖的双手磨出了血泡,腹中饥饿身无分文,路过的乞丐施舍他半个馒头,他折下身躯,从地上拾起沾染灰土的馊硬馒头,和着眼泪一同咽下。
上京繁华,公卿百官,却无一人解他冤情。他日日坐在御史台外,终于被胥吏撵了出去,嫌他有碍观瞻。每一座衙门,他都曾拖着残躯前往,看百官出入,不向一人诉冤情。
被人视作乞丐刁民,却被乞丐视作异端,他均不在乎,默默铭记每一位官吏,摸清官场规则。这一延宕,便是半载。终于,在一个雪夜,他独行至御史台人迹罕至的后巷偏门。
他在雪夜里等待,所待却非御史台。
夤夜时分,雪仍在下,一顶轿子自小巷角门而出,经过御史台后门,轿子落下,有人走出,衣袍带着幽兰与墨香。
“太史,这少年伏在御史台门前,想必是有冤情,可惜走错了路,这道后门御史台是不开的。”
“可见与我兰台有缘啊。”
第一章
一枚扫把般的流星划破苍穹。
史官秉笔直书:我朝储君诞生了。
这便是持盈在史书上揭开璀璨一生的开端。为此,持盈仇恨了兰台史馆十来年。
仇恨方式便是搜罗兰台史馆的罪证,再怂恿昭文馆的同窗,让这帮贵族子弟传达给他们在朝中为官的父亲,具表弹劾。
然而每一次针对兰台史馆的攻击都如泥牛入海,不曾动摇兰台分毫。
持盈唯一一次动用御史台,结果却是御史台的年度重磅弹劾造成了朝中人人中招,除却兰台。
兰台,在满朝沦陷中一枝独秀,所有攻击对其无效。因为一个人。
兰台令,白行简。
自白行简掌管兰台以来,从未有人能在兰台掀起浪花,而那些妄图在兰台兴风作浪的人,无不被白行简黑了一笔,轻则贬职流放,重则砍头抄家。
持盈动用御史台的后果便是御史台集体大换血,自己则被禁足。若不是父君心疼,跟母上好说歹说,才勉为其难饶了持盈这回,禁足半年改为三月。持盈觉得自己一定不是亲生的。
“殿下,快醒醒!那个谁来了!”
原本淹没在聒噪声中打瞌睡的持盈,因为陡然的寂静,以及后排刑部尚书家公子拼命用脚踹她的凳子,持盈睁开蒙眬睡眼朝学殿门口瞄了一眼,顿时睡意全无。
帝国顶级学院昭文馆内端坐了二十名学子,这座皇室贵族学堂,因无人敢约束,馆主被气跑了五任,各科目任教的学士轮换如走马灯,几乎无人能任职满一年,唯有一个例外。
没错,就是那个兰台令!
两年前,白行简被苦恼得失眠的陛下一纸诏令,任命为昭文馆学士教习,教授史学。昭文馆学子听闻这一噩耗,当时就震惊了,哭着要退学,最后当然是被他们的爹给抽回去了。只有在他的课堂上,众学子不敢放肆,因为这个人,他们得罪不起。
此刻,那个提起名字就让人心惊胆战的兰台令,正步履缓慢地走入学殿。事实上,学殿里陡然肃静,并非因为大家看到他来了,而是,听到他来了。手杖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穿透了满殿的笑闹声,被身经百战后练就敏锐听觉的学生们准确捕捉。彼时,他尚在二十丈开外的垂花回廊上。
持盈擦掉书上可疑的水迹,勉强直起腰,眼角余光投去一瞥。
白行简左手握卷,右手拄杖,并未穿儒士学袍,而是他坐镇兰台时的一贯衣着,葛巾束发,窄袖袍衫。他迈步徐缓,必须倚仗右手边的支撑才能行得平稳。
兰台令腿脚不便,众人皆知,但他行步除了不快以外,几乎看不出与常人有异,反倒相貌异常清秀,京中有人不怕死,评其为:巍峨若玉山。
这座玉山迈步上了教习台位,又徐徐坐下,将手杖靠向案台,摊开书卷,不假辞色的面容一抬,望向众学子。
持盈因为身份的关系,坐在最前排,但此刻她宁愿自己是某位大臣家的纨绔子弟,那样便可坐在最后排,或者干脆不入昭文馆。这个念头一生起,她立马心思一动。
趁着白行简还未开口,持盈霍然起身:“夫子,学生有眼疾,太近了看不清楚,想同最后排的同窗换个座。”
说罢,既不等白行简应允,也不待那个倒霉同窗反应过来,她径直走向最后排,众目睽睽之下,鸠占鹊巢。那只不得不搬迁的倒霉鹊哭丧着脸,顶着巨大的压力,坐到了最前排。
这个插曲,众人未曾料到,不由敛声屏息。就在他们做好心理准备,等待一场严厉训斥并接受池鱼之殃时,眼前这位能止小儿夜哭,在学子们交流中以“那个谁”代称的兰台令,竟对这段插曲置若罔闻。
“今日要讲的是史书的体例。”白行简背靠椅背,目光散漫掠至案外,一句话便将众学子逼入噩梦般的绝境,“哪位姑且作答一下。”
众学子不约而同低下头,此刻绝不敢与夫子做目光交流,那是自寻死路。
低头慢了一拍的那只倒霉鹊首当其冲入了夫子的法眼:“孟公子,你且说说。”
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孟光远觉得今日一定诸事不宜,原本他就不爱读书,被他爹硬是撵来昭文馆,好不容易盘踞了数月的最后排宝座,又被皇太女殿下强势夺走,眼下自己又沦为了解救众同窗的炮灰。
孟光远听见周围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却是大气不敢出,顶着白行简的注视,他决定放弃挣扎:“回夫子,学生驽钝,答不出来……”
白行简并不以为意:“那你觉得谁可替你作答?”
孟光远面上一呆,犹豫着环视一圈,发现目光所及之处,那些同自己有着真挚友谊的小伙伴们纷纷扭头,他的内心崩溃了。然而就在这时,远处有一双眼睛,如明珠,如灯塔……
“持盈殿下可替学生作答!”孟光远死死抓住救命稻草。
然而被他抓住的救命稻草正在神游天外,蓦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持盈一愣神,不知发生了何事。孟光远重复了一遍夫子的问题,求救的可怜目光向持盈投了过去。
持盈看了白行简一眼,发现那人果然自始至终就没正眼看过自己,大概是当她不存在。她对他宿敌般的对抗,想必他早已察觉,她被禁足的事,定然也是他从中作梗。如今在学馆里借机给她挖坑?她偏不让他如意!
“编年体、纪传体、纪事本末体、国别体、通史、断代史。”张口作答,一气呵成,全拜她三岁时就被逼迫习得满腹经纶,希望她早日成为一枚学术型储君的父君所赐。
将持盈打造成这般博学皇太女的,正是她父君,当朝陛下的凤君,据称是学问无双的世家公子。有其父必有其女。
当然,也就学问好,德行上嘛,民间称其“祸星降世”,看看兰台史馆秉笔直书所遭受的攻击,大家就了然了。
持盈的应答自然不会有错,但白行简也不会夸她,甚至连只言片语的评价也无。带过此节,白行简正式授课。
作为学霸,这种被赤裸裸无视的感觉,感觉很不好……
持盈做了个深呼吸,君子报仇,一个时辰后不晚。
授课完毕,白行简离了昭文馆,坐上代步的轿子,打道回兰台。
兰台令的坐轿,如同他的人一样,众人避之唯恐不及。据说曾经有人未给白行简的轿子让路,当岁年底考核便被降了级,此人不服,大力抨击吏部行政藏污纳垢,强烈要求各衙署透明办公。
结果如他所愿,吏部公示考核信息,将此人自十八岁至三十八岁的所有事迹张榜公示:何年何月何日盗取邻村一头牛,何年何月何日与村中寡妇珠胎暗结……此人羞愤难当,险些血溅当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竟能被挖掘出来。后来有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吏部侍郎心生同情,告诉他,冤有头债有主,擅长挖掘别人黑历史的衙门,出门左拐有兰台。
无人质疑兰台对历史真相的挖掘能力,然而谁没有那么几段黑历史,尤其是身居高位的大臣,谁敢说自己一清二白?所以越是位高权重,越是忌惮兰台,保不齐哪天兰台令心血来潮给自己写个传记,从前种种被刨根究底。
所以,谁也不愿兰台令忽然对自己感兴趣,尽量不在他跟前刷存在感。兰台令坐轿所过之处,方圆几十丈都无人影。
白行简乐得清静,对这帮乌合之众他才没有兴趣。少些无聊的官场交际,倒能节省不少时间。教育昭文馆的纨绔子弟自然也非他所愿,但陛下旨意,即便耗费时间、精力与体力,他也得面不改色去应付这帮纨绔少年。
他名声在外,少年们对他多有忌惮,但总试图挑战他权威的那位除外。
白行简倚靠着轿内凭几,放松了身体,在昭文馆授课太久,膝盖有些发酸,想要趁机小憩片刻也难。
兰台令回衙,兰台正门洞开,全署恭迎。少令史、书令史、校书郎各整衣冠,班列衙署内。轿子落地,白行简拄杖走出。
“太史回衙!”喊声震天,既是迎接,也是对全署的告诫,表示若有偷懒打瞌睡的,现在可以终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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