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2024-11-20
★ 沈璎璎经典成名作,女性武侠里程碑。结局动人心魄,读者十年难忘。
★ 数度修订,新增十万字内容,收录全部番外、全新后记。
★ 联手著名插画师何何舞/Eno & 著名题字人零雨其蒙蒙共同打造,品质保证。
★ 内外双封、双面印刷、烫金工艺,极具收藏价值。
★ 她总是许三个愿。而第三个愿望,总是镜花水月,不可言说。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
美人如鹿,君子如竹,
褰裳所涉,江湖秋水,
素履所往,人间歧途。
紫电青霜,可逆天欤?
灵枢素问,可改命欤?
无情有恨,何枝可依?
万人如海,扁舟何处?
且住,且住,
他年遥登天台,与尔同栖春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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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玑录』系列新书预告:
时久《朕就是这样的昏君》,尾鱼《四月间事》
沈瑄合拢书卷,敛衣起身,擎着灯台默默踱开。
时近子夜,三醉宫中再无人语,洞庭湖上风涛喑哑。长夜如海,浩渺得没有尽头。无边黑沉之上,只得这一室如舟,一灯如豆,载沉载浮,照亮壁间小小一方雪白。那是一轴小像,画中女郎拈花回首,自在宛若飞仙。
“阿兄,你别胡思乱想。”瑛娘劝道,“也许哪天她病好了,就回来了。你要等着她呀。”
沈瑄居然笑了笑,道:“当然会等着,我答应过她的。”
瑛娘哑然。
沈瑄举高灯台,照亮画像上方,道:“当年她的那支竹箫刻的有字,字迹模糊,我们都猜不出是什么。其实是这个——”
瑛娘细看时,那上面果然有人题了四行小字:
一剪斑竹枝;
离离红泪吹怨辞;
湘灵一去九山空;
流雨回云无尽时。
沈璎璎
渝人,客居京华,行医为生。十七年前江湖梦,十七年后,一事无成,只写得小书二三本,敝帚自珍。
微博:@沈璎璎
“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璎璎的文风一贯缥缈神秘,有巫女之称,写起武侠来却有别样的风味。刀光剑影之余,自有水墨长卷般的江湖歌行图,空灵淡雅、婉转动人。
——作家 沧月
唐诗里的古典爱情,回不去的纯真岁月,行云流水、千回百转,美好到令人悲伤。
——编剧、作家 楚惜刀
实在太过于喜欢《青崖白鹿记》,反而不知道怎么措辞,怕语言太苍白,无法形容内心的那份热忱。初次邂逅这个故事是在很多年以前了,那时候真的是手不释卷啊,晚上睡觉都要把书放在枕头底下。时至今日,我还是能回忆起每一个细节:蒋灵骞和她的天台山、沈瑄和他的三醉宫、澹台树然的意气风发、蒋明珠的爱恨难耐……除了沈璎璎,再也没有人能给我这种文字上的享受。
——作家 云葭
所求非巨,但世间难寻。
想起《情人结》里的一句话:我们以后可能会吵架,可能会分手,但是现在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豆瓣读者 楚荆
引子
树入天台石路新,
云和草静迥无尘。
烟霞不省生前事,
水木空疑梦后身。
往往鸡鸣岩下月,
时时犬吠洞中春。
不知此地归何处,
须就桃源问主人。
——曹唐《刘晨阮肇游天台》
绿水如锦绉初展,泉声似环佩风鸣。
天台山深处,一个幽峻的山谷。涧水随山势曲折,两岸春山壮丽雄奇,峭壁参差如列绣屏,碧波雪瀑,掩映其间。山涧边蹲着一个小男孩,捧了一掬清凉的溪水洒到自己脸上。他身后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郎,面容憔悴,正望着东边的一座山峰。山峰危然峭拔,仪状奇传,山顶有一对圆圆的石头,仿佛是女子的双髻。
“那就是双女峰吗,小师叔?”男孩问道。
“大概是吧。”女郎喃喃道。
两人已经在这天台山深处跋涉了两三天。虽然知道路径,但天台山茫茫横亘百里,谷深峡远,人迹不至,找起那个桃源来谈何容易!迷了好几次路,也曾在山里碰到过几个人,又怕泄露行迹,不敢上前问路,反倒小心翼翼地躲了起来。
“双女峰下,惆怅溪边,溯流而上,仙谷桃源。”
过了金桥潭畔的会仙石,沿着惆怅溪再往前走到双女峰,就差不多了。只是这惆怅溪两边哪里有路呢?女郎正自沉吟着,忽然看见碧绿的山峰之间白光一闪,翩若惊鸿。过了一会儿,噗的一声,一只浑身雪白的小鹿轻盈地落到山涧对面。那白鹿侧过头来望了她一眼,目光清亮而幽远。她不由得向那白鹿伸出手去,白鹿却忽地跃起来,飞向青青的山崖,如电光朝露一般,转眼失去了踪迹。
日暮时分,终于找到了桃花林里的“仙人洞”。从那巨大的石头后边绕过去,一片绿竹林闪露出来。那是湖湘之地才生长的湘妃竹。
“大概就是这里吧?我过去瞧瞧。”女郎道,“小楼,你站着别动。”
男孩嗯了一声,看着她朝竹林深处走去。
竹林里面藏着一个小院,织竹为篱,几间小屋也是竹门竹瓦,湘帘低垂,颇为别致。屋后另有一片碧桃花,暮春时节开得如云如锦,灿若明霞。院中坐着一个美貌妇人,正在逗弄怀中的一个幼儿,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那妇人虽荆钗布裙,却是丽色照人,神情举止不像是寻常村妇。
女郎不知如何招呼那妇人,踌躇了半日,忽然叫道:“阿兄!”
“哈哈,我早就看见你了!”一个少年从竹梢上跳了下来,落到女郎面前,笑吟吟问道,“烟娘子,许久不见,你从哪里来?”
烟娘子望着兄长的脸,撇撇嘴道:“出了一趟海,才回来。三醉宫出事了,你知道吗?”
少年问:“怎么了?”
“我刚到钱塘就听人说,沈掌门病重。”
少年脸色骤变,凄然问道:“你从钱塘过来走了多长时间?”
烟娘子道:“不到十天。”
少年回过头去,向院中坐着的妇人道:“明珠,师父病重,我要马上赶回去!”
妇人神情有些不豫,抱着孩子走过来道:“这就要走?”
少年道:“现在就走!”
“好好儿的忽然要走,”妇人脸上露出了幽怨之色,“你就非去不可吗?”
少年一边匆匆收拣行李,一边道:“当然非去不可。”
“你……”妇人急得说不出话。
“要不是你双身子,连你我也要带走。”少年道。
“你还知道我双身子,”妇人怒道,“就丢下我不管!”
少年停下手,缓声道:“明珠,你要讲道理。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却没有尽过弟子的心。你如今不能走动,这也就罢了,要是连我都不回去,我怕我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妇人沉默良久,道:“不是我非要赌气,可你那几个师兄……”她把孩子塞到少年怀里,转身进屋去了。
烟娘子茫然道:“要劝劝阿嫂吗?”
“不用。”见烟娘子伸着头打量,少年就把怀中的小孩朝她侧了侧,“还没给你瞧瞧呢。看,这是你的侄女湘灵。湘灵,这是你姑姑,快叫姑姑!”
小女孩口齿不清,在父亲的鼓励下勉强“咕”了一声。烟娘子伸出手指,小心地碰了碰女孩儿的脸蛋,心想这孩子生得真清秀。
一忽儿,妇人返身出来,手里提了一柄长剑,捧到少年面前:“拦不住你,总之你要千万小心。我这宝剑,你一路上带着它防身吧。”
少年接过剑,两人会心地对视一眼。烟娘子探头瞧了瞧那柄剑,剑鞘的样式古朴奇特,多半是一把上古神兵,剑柄上刻着两个古篆:清绝。
少年沉吟片刻,并不把孩子还给妇人,却道:“明珠,我想带湘灵一起回去。”
妇人睁大眼睛道:“这怎么行,湘灵还不到两岁,如何受得了一路颠簸!”
少年道:“明珠,我有我的考虑,我想带湘灵给师父看一看。师父喜欢小孩子,他若肯抱一抱湘灵,将来就没有人会找湘灵的麻烦了。另外,其实把你们母女俩留在这里,我也不放心。你父亲虽然说过不再过问我们的事了,但你们天台宗其他的人可就难说了……”
妇人下巴一扬:“哼,谁敢来找我的麻烦!你也休想把湘灵带走!”
少年知道妻子任性惯了,便将婴孩交还给妇人,拎起包裹转身出门:“明珠,我这就去了,你自己小心。烟娘子,照顾着你阿嫂,等我回来!”
烟娘子点点头。妇人娇声道:“早点回来。”
少年回头朝她笑笑,忽然劈面一掌,向妇人打来!
妇人大吃一惊,本能地侧身躲闪,说时迟,那时快,手上抱着的小女已给少年抢去。妇人跳起来,问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少年一退身,已奔出几丈开外,远远地还在喊:“好好养身子,我会把湘灵带回来的!”
妇人气得直跺脚,却不肯追出去。那少年的声音就渐渐地远了。
烟娘子和妇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话。过了一会儿,妇人道:“烟娘子,你不陪你阿兄回去吗?”
烟娘子苦笑道:“有阿兄去就好了。我自己另外拜了师,早已发誓此生不再踏入三醉宫一步。”
个中原委,妇人心下了然,却又劝道:“你不进三醉宫,陪着你阿兄到岳阳也好。他带着湘灵,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烟娘子奇道:“争了半天 ,阿嫂为何不自己陪阿兄去?”
妇人扶了扶自己的腰,赧颜一笑。烟娘子一个年轻女郎,这才明白他们说的双身子是什么意思,不觉红了脸。
“既如此,我就走一趟吧。”她指了指远处,道,“不过,我受人之托,要把那个孩子带去庐山。送走了他,我就去追阿兄。”
妇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看见竹林外站着那个男孩,衣衫褴褛,望着这边眼神灼灼,像一只小兽。“去庐山倒也顺路。”妇人道。
“小楼过来。”烟娘子向那男孩子招了招手。
男孩蹦着上前来,向妇人行过礼,开口却道:“请问娘子,我们来的路上看见了一只白鹿,它现在这里吗?”
妇人闻言,嫣然一笑,道:“不在的。每天这个时候,它都在赤城山顶上守着晚霞呢!”
两天以后,少年来到了庐山脚下。他归心似箭,一路上走得极快,几乎连觉也不曾好好睡过。这样一来,他背上的小女孩可就不依了,呜呜咽咽哭个不休。少年心疼女儿,不住地哄她,心里也有些懊悔自己鲁莽,连累幼女离开母亲受苦。好在一路上女儿哭是哭,并没有害病。这天正午炎热,他找了一片树荫坐下,哄着女儿睡着了,自己也渐渐闭上了眼睛。
一忽儿醒来,身边的婴孩竟然不见了。这一惊非同小可,须知以他的功力修为,就算是因为连日赶路辛苦睡得太熟,也断断不至于人家从他身边带走孩子也不知道,除非对方是轻功上的绝顶高手。想到此处,他不禁皱紧了眉头,孩子究竟在什么地方?
少年心急如焚,环顾四周。这庐山简寂观的势力范围,何人会对他下手?忽然山顶上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少年心中一震,连忙展开轻功赶过去。虽然明明知道这一定是敌人引诱之计,但爱女在上面,也就顾不得了。
山顶上似乎空荡荡的,孩子被放在悬崖边一块裸露的岩石上。少年冲过去把女儿抱起来,看见她本来雪白娇嫩的小脸被晒得通红,大是怜惜。
“呵呵呵……”背后传来一片狂笑声,好像有六七个人。虽然在这如火的骄阳之下,这笑声也显出挟霜带雪的意思。
少年不回头,只是冷冷道:“原来是黄兄约了小弟啊!”
那为首的一个二十来岁的人默不作声,旁边一个人厉声道:“不只是黄师兄,我们都来了!澹台树然,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惹我们天台宗!小师妹是江湖第一美人,你贱役出身,也配娶她?天台门下七大弟子须容不得你,定要为师兄出这一口恶气!”
少年心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遂淡淡道:“你们都曾是我的手下败将,连尊师也输我一招。今日又来挑衅,大概是不打算单打独斗了?”
那人一愣,旋即道:“让你尝尝我们的‘琼台剑阵’!”刷刷几声,七人顿时长剑在手,排成新月形状,将少年团团围住。
少年面对悬崖站着,并不回头,却将婴孩用左手抱紧,从地上捡了一根枯枝。忽然他腾身跃起,一个“细胸巧翻云”,向剑阵正中的黄师兄飞过去,动作奇快无比。眼看黄师兄的眼睛就要被他戳瞎了,忽然间少年手腕一抖,右手变了方向,那枯枝却打着了剑阵尾部一人的手腕,谁也没看清他是如何变的招。却见那少年已然稳稳地落到剑阵后面,哈哈笑道:“好剑阵!”他这一下兔起鹘落,身法极为潇洒稳健,连怀中的婴孩也不曾惊动。可天台七弟子的剑阵,却被他冲乱了阵脚。那黄师兄知他是手下留情,不免脸上尴尬,剑阵尾部那人手中的长剑几乎震飞,更觉心惊肉跳。假如少年使的是真剑,他这手掌可就不保了。
停了一会儿,黄师兄喝道:“师弟们,上啊!”七把长剑刷刷刷地向少年一剑剑刺过来,每一剑的来势都十分古怪蹊跷,又绵密不断,迅猛无匹。少年深知天台剑法独辟蹊径,是武林中一种绝学,不能轻敌,遂全神贯注,一剑一剑地挑开。这琼台剑阵设计得十分巧妙,旨在让人顾此失彼。黄师兄的一剑直劈少年面门,少年便不得不横剑去封,这时另一人从背后扫他的下盘,料来他躲不过。不想那少年将身一拧侧了过去,手里的枯枝粘住了黄师兄的剑,顺势向左一带,剑锋竟向背后那人直刺去。
那少年心想,要想打乱这个剑阵,非得各个击破不可!于是他游走起来,在七个人之间左挑一下,右掠一下。果然剑阵又开始乱了起来,有几个天台弟子身上也被枯枝狠狠戳了几下。然而,天台宗以轻功见长,蹑空之技举世无双。这个剑阵也充分利用了这一长处,几个弟子身形轻灵闪动,变化莫测,往往少年刚刚挑乱一个人的步子,那人就将身一纵,迅速变到另一个位置上。其他人见机而动,剑阵马上换了一个队形,又围了过来,快得令人目不暇接。那少年本来剑法神妙,假如也展开轻功和他们追逐比拼,料来也能取胜。然而他怕惊动怀中抱着的孩子,不敢行险,只在剑阵中间突破,久攻不下,渐渐焦躁起来。
少年忽然长啸一声,七个天台弟子不禁一愣,再看那少年,手中多了一柄青光闪闪的宝剑,剑身晶莹剔透,在烈日下闪着神异的光芒。黄师兄满脸悲愤:“居然……清绝剑居然到了你的手里!”他仿佛变成了一头发狂的野兽,向少年直扑过来,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少年不愿久战,这才拿出利器来,不料黄师兄一见此剑如此拼命,饶是他闪得快,左臂上还是被拉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淋漓。那婴孩看见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少年心中火起,也顾不得对天台弟子手下留情了。须知他的剑法曾得异人真传,四海之内,罕逢敌手。只见他兀立如山,见式破式、见招拆招,一口长剑,横扫直击、劈刺斩拦,竟是毫不退让!人影晃动之间,只见到清绝神剑的光芒纷错如织,可夺日月。剑芒过处,碧血飞溅,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声。
一场混战之后,七个天台弟子都倒在了地下,被戳中了穴道爬不起来。原来那少年毕竟还是不愿伤他们性命,只是他自己却也伤得不轻,肩头、膝盖等处兀自汩汩地冒着鲜血,小腹上也被划了一剑。少年坐倒在地上,也顾不得看自己的伤,赶快哄着怀中的婴儿停住哭声,只是担心她被这场恶战吓坏了。
黄师兄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动弹不得,忽然道:“约好了午时,你怎的现在才来?”
少年心中一惊,回过头去,只见一个乌衣的蒙面人不知何时悄然立在他身后。那人身形是如此眼熟,少年盯着他的眼睛一看,诧异道:“你……”
他还在错愕之间,完全反应不过来,那人忽然飞起一脚,将少年插在地上的清绝剑踢入了悬崖下深谷中,冷冷道:“你号称天下第一剑客,但倘若不用剑,比得过我吗?”
黄师兄扑了一下,似乎想抓那把剑,另一个弟子道:“师兄不可,那锦绣谷底下的花已经开了,险恶无比。”
蒙面人的双掌已向少年狠狠地劈下,少年闪身躲过,喝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也和我作对?”
蒙面人冷笑道:“你难道不明白吗?”言语间几十快掌又已劈下。那人内力深湛,掌法精妙,点戳扎刺之间,俨然绝顶高手。少年失了宝剑,左手还抱着幼女,加之甫经恶战力量消耗,竟然不是蒙面人的对手,几招之下就落了下风。他急中生智,右手变掌为剑,又把他神奇的剑法使将出来。虽然一只肉掌无法与宝剑相比,但身临危境中发挥出来,居然也和蒙面人打成了平手。
蒙面人的功力远在那几个天台宗弟子之上,本拟几招之内拿下那少年,没想到少年重伤之下,犹可抵挡,不免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忽然身移步换,快若流星,一闪到少年左边,竟然一指向孩子插去。
少年本应纵身跃出,可是他怕惊坏孩子,只能平地一转,身子轻飘飘拔起,搭着蒙面人的手指往上一拔。蒙面人冷冷一笑,变指为掌,向少年拍去。两人双掌一对,少年觉得胸口猛地一震,眼冒金星,几乎呕出血来。他的内力比起蒙面人本来就稍逊一筹,这时又有伤,如何受得起这样一掌?他脚底摇晃,急向后退,忽然觉得手掌竟被对方牢牢吸住,抽也抽不回来。两人以内力相拼,慢慢地耗着。少年在重压之下渐渐不支,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散了架。
蒙面人冷笑道:“你只顾钻研剑术,不讲内功修为,今日方知道坏处了吧?”少年这才明白过来, 蒙面人这一次当真是要置他于死地。
正在生死之间,忽然听到有人叫喊:“阿兄,阿兄!”
少年心中一酸,却想到:好了,烟娘子来了,湘灵有救了。
这时蒙面人似乎也心中一动,掌上的吸引力不知不觉消失了。少年心想机不可失,赶快撤掌,向后跃去。这一跳本拟跃出蒙面人双掌的范围,不料他的力气消耗太多,几乎灯枯油尽,一跳之下只刚刚把脚抬起来。蒙面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双掌推向他的胸前。少年身子一晃,就飘向悬崖下面。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少年拼出了全身力量,左臂一甩,将怀中的婴孩抛了起来。孩子摔倒在悬崖边上,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想不到悬崖壁上居然有一截枯树,正巧挂住了少年的袍子。少年九死一生中,抬头一看,烟娘子冲到悬崖边上哭喊着:“阿兄,阿兄!”拼命地伸手去拉他。枯树离悬崖顶并不远,但两人无论如何够不着。烟娘子脚下一滑,也滚了下来!
少年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烟娘子,把她也挂在了枯树上,烟娘子却道:“不行,阿兄,不行!”
少年抬头一看,不禁喟然长叹。原来那截树枯朽已久,只是松松地附在岩壁上。少年落下之时,将它拉得摇摇晃晃几欲不支,这时加上一个烟娘子,已见得树根从岩壁上慢慢地滑出来,维持不了多久了!
悬崖上,爱女还在一声声地哀号,少年心如刀绞,道:“烟娘子,一会儿我有了力气就把你抛上去,你带着湘灵去找她母亲。”
烟娘子哭道:“我不要,阿兄,我和你一起死了算了!”
少年望着枯树的根部和岩壁只有一线相连了,道:“胡说!我只有你一个妹妹,你怎么能死!湘灵还在上面,只有你能救她了。他……他不会杀了你的!”
话音未完,枯树已经坠下。少年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把她甩了上去。他自己向万丈深渊直坠下去。
烟娘子踉踉跄跄爬起来,看见蒙面人呆立着,婴儿正横在他脚下。烟娘子大叫道:“不许你碰她!”
蒙面人缓缓道:“我不想杀她,但我怎敢让她留在世上……”
骤经惨变,烟娘子这时心里忽然清亮得像镜子一样。她扑过去,将婴儿抱在怀里,蒙面人知她武技远不及自己,由了她去。烟娘子望望山脚下的树影,对蒙面人道:“你无非是怕她长大了报仇,可现在她什么都不明白,将来只有我会告诉她杀父仇人是谁。你还是杀了我吧!你不杀我,将来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蒙面人叹道:“烟娘子,你的想法总是这么怪。可是我把你们姑侄俩都结果了,岂不更省事!”
烟娘子冷笑道:“那你动手啊!”
蒙面人低下头,颤声道:“何必说这种话,你明知我对你下不了手……”
“我宁愿你对我下手!”烟娘子凄厉地道,“一命换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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